姚康拜别了华明澜,一个小丫鬟随即跟上来给他引路,弯弯绕绕走了一刻钟功夫才到了他妹妹所住的“烟霞园”,华侯爷卧房在东,姚婉儿居在西,这也相距的太远了些,不像是得宠的模样,可又想到武安侯府豢养的歌姬舞娘们还住在烟霞园后面,连个名儿都没有,侯爷想不起来找她们,她们便连园门都出来,这样看来,妹妹在侯爷心里颇有分量,只可惜还没有个名分,不妻不妾得悬在那儿,里子面子都顾不全。
姚婉儿的居所建在一汪水池边,春夏雨水多时,水面上常罩了蒙蒙一层雾气,掩映着周遭花草青树,缥缈犹如仙境一隅,顾得了烟霞园一名。姚康踩着鹅卵石砌成的小路,走到园当中,姚婉儿的贴身侍女小月已迎了出来,笑着行礼:“姚大爷万福。”往后一看送他来的人,袖中掏出一个荷包来,塞到那小丫鬟手中。
那丫头还要推脱,小月握了她手道:“我这也是代姚姑娘谢您呢,快收起来吧。”
小丫鬟才笑着道了谢回去了。
那小丫鬟瞧着不过十三四岁,看穿着打扮不过是三等管洒扫的丫头,小月待她倒十分敬重的模样,姚康忍不住问道:“这女孩子莫非是府里的家生子?”
若是父母都是府里管事的老人,那倒不奇怪了。
小月带着姚康边往正房走,边回道:“前几年采买进来的,可她是侯爷房侍候的,府里谁都高看一眼!”
要不然总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呢,一个府里的奴才,就因着她离主子近些就高贵起来了。
小月让了座,亲奉了热茶给姚康道:“姚大爷喝茶,姑娘稍后就来。”
姚康在华明澜房里战战兢兢说了小半个时辰,早就渴了,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唇齿生香,回味犹甘,赞道:“这个时节了,茶叶还能如此鲜嫩,你们是怎么保存的?”
小月捂着嘴笑道:“这是冬茶,春茶搁到如今可没这样新鲜。”
姚康惊道:“竟是冬芽,真是难得,也只有天潢贵胄才耗费得起。”
小月得意道:“阖府里除了老太太,侯爷,沦少爷,也就姑娘这儿得了少许,是物华天宝阁出的稀罕货,一指甲盖的茶叶好值三十两银子呢!”
姚康笑道:“原来如此,东城里巡查我还路过那铺子。”
小月忙问道:“听说那铺子里竟是宝贝,铺地的砖都是金子的。”
姚康失笑道:“言过其实了,不过来往的客人倒还真是非富即贵.”
那些个贵客一下车都被迎到二楼雅间,寻常人哪能得见,他也是从店前停靠的马车认出一二来。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姚婉儿屋外都能听见两人的说话声,撩开厚毡帘见到自家大哥与小月聊得正欢。
小月迎上去道:“姚大爷等姑娘呢,闲着没事给奴婢讲了些外面的事。”说着替姚婉儿接下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来,又问道:“老太太可好些了?”
姚婉儿道:“还是徐太医得用,老太太瞧着可比昨儿个强多了,你让厨上做一碗山药乳鸽汤来,赶着老太太用膳的时候我好送去。”
小月收了斗篷道:“姑娘还是别费那个功夫了,老太太的一应吃用全都让童妈妈把持着,咱们巴巴送去的莲子百合羹,桂花糖糕,十回倒有九回给挡了回来。”
姚婉儿嗔道:“老太太能吃着的那一回也是我的孝心,你快去安排,别误了饭点儿,留我一人和哥哥说说话。”
小月哎了一声,掀帘出去了。
姚康皱着眉头问道:“那童妈妈忒多事小心眼了。”
姚婉儿撇嘴笑了一下道:“这府里统共没几位主子,倒有几百个人眼不错珠得盯着,她若不小心些早被人顶了,童妈妈还算好的,你还没见着侯爷房里的娇容,那才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主儿。”
姚康叹了口气道:“妹妹受苦了。”
姚婉儿笑道:“贫民杂户里还有妯娌争锋呢,更何况堂堂侯府,这些事哪家都免不了的,我应付的来。”她朝门外看了看,见院子里空无一人,靠近了姚康低声问道:“我让哥哥打听的事如何了?”
姚康点点头道:“陶家二房,也就是陶尚那房头上的确养了位姑娘,说是长得十分美丽,与含山郡主常来常往。”
姚婉儿抿了嘴:“哥哥可见着她人了?”
姚康笑道:“尚家的千金小姐,出门前呼后拥,车接轿送,我哪能见得着?她父亲是当朝尚,母亲可是贵商黄家大小姐,要不然怎么得了皇后青眼,京里传的热闹,说陶家小姐是天人之姿。”
见妹妹面色阴沉,姚康疑道:“八竿子打不着干系的人,你打听她来做什么?”
姚婉儿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看上了她,想要来做弟媳呢。”
“啊?”姚康骇了一跳,回过神来才笑道:“断不会的,我这几日打听陶府,隐约听得他们正与许学士府议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