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山郡主的府兵找上来,陶国安便知出了大事,衙门里不好说话,他急忙换了官服随着含山郡主上了马车,屁股还没坐稳便被拉着直奔黄家温泉山庄而来。
这温泉山庄处在京郊,距离黄家也不远,可黄家父子俩在家时是说不过来的宴摧酒请,哪有闲情逸致来泡温泉,这庄子里的仆妇们成年累月见不得主子,殷勤都没处献去!两年前这庄子转到陶姜的名下后,他们才拜了真佛,陶家姑娘规矩不小,可手面也大,只要规规矩矩,月钱打赏没少了他们的,三节五礼也没短了他们的,他们知足也听话,昨夜含山郡主大驾光临,让他们守在屋里,他们便不敢出来,今早含山郡主没用早膳又领了府兵去了,一口气还没送出来,下晌怎么走的倒又怎么回来了,还请来了一位尊佛!
贵商黄家的乘龙快婿,兵部尚,当朝阁臣陶国安!
陶国安当初区区翰林编修,竟娶了他们家大姑娘去,这京城里跌了多少人的眼睛!哪里想到十年后,那穷儒摇身一变成了金龟婿。
有仆妇碰巧了在陶国安经过时偷看了一眼,回来有人问起,她回道:“长得好是好,就是阴着脸,看着不好侍候,跟咱们姑娘不一样呢。”
若是平日,陶国安也是温润君子,可马车上含山郡主面带尴尬的讲了大概,他哪里还撑得起笑脸来。又随含山郡主进了正屋,一眼瞧见陶姜在当中等着,她也知道厉害,并未站着,直板板跪着。
如陶姜这般千宠万爱的长大,年祭时跪了祖宗牌位倒还要给她一块厚厚的铺垫,此时跪在石砖地上也不知道多久,陶国安只当未见,并不喊起,在堂中上首坐了下来。含山郡主也不敢叫起,可陶姜跪着,她怎么好坐着,只好站在一边,想着怎样跟陶国安为她求情。
陶姜见陶国安不理睬她,心中凉了一片,更不敢起来,原地挪了半圈,又朝着陶国安跪了,陶国安见她眼下一片乌青,再没素日里神采飞扬的模样,知道这丫头怕是一夜未眠,他叹了口气,若陶姜是庆阳公主那样的品性,滥杀无辜,胆大妄为,就算是亲女也合该掐死了,可陶姜恰恰相反,那便只能怪树大招风!
他突然觉得“怀瑾”这个字取得不好,怀瑾,怀中美玉,怀璧其罪也!
陶姜也不必父亲责骂,单单叹的那口气,便让她心碎成了一片,她磕了一个头,对着陶国安道:“女儿不孝!”
陶国安问道:“傅家那个小子,跑了就跑了,我不管他,可长泰伯府死了一个世子,你如何掩得住?据含山所述,那人定在含山郡主府盯了多时,难保不落人眼,顺着含山郡主查到你,再查到这个庄子,不过两三天工夫!”
陶姜抬起头道:“这庄子是我的,人也是我杀的,我一力承担!”
陶国安道:“你也想过一遍刑部大堂?”
陶姜继续道:“我当着衙门的人认了罪,或者咬了舌头,或是一头撞死,也绝不上堂坐监,使父亲颜面扫地!”
果然如此,看来她一夜所想不过是这些。
含山郡主听不下去,她不满道:“钱顺泰自己不怀好意私闯民宅,若是我郡主府当场击杀都无罪的,更何况不是为了救那庄秀,姜怎会误杀钱顺泰,那时千钧一发,若不是姜反应快,死在当场的可就不是钱顺泰!现在倒都是姜的不是了,陶叔父对别人的女儿也太好些了!”
“没错!”庄昭华一手拉着庄秀,一手扶在门框上,许是酒醒后不多时,神色间疲态尽显,老了十余岁不止!
庄昭华手一推,将庄秀推至堂中,喝了一声:“跪下!”
庄秀流着泪,跪了下来。
庄昭华抚着胸口,对陶国安道:“含山郡主说的没错,罪魁祸首在此,陶大人怎么尽是责怪自己的女儿!我已知晓了前因后果,这事无论从哪儿说起都怪不到姜头上。”又对姜道:“姜,你起来!”
姜摇摇头道:“师傅,是我闯的祸,我认!”
庄昭华气道:“你何错之有?!杭州城里私招了假女婢的可是你?酒里给我下了药的可是你?昨日要与那傅家小子私会的可是你?百无一用险些被恶人一刀毙命的可是你?”
姜不能点头也不敢摇头,庄秀跪在地上,眼泪珠子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含山郡主却听得解气,她大声道:“怎么可能是姜呢?”
陶姜急道:“师傅,这一桩桩我都是知情的!”
庄昭华摇摇头,痛心道:“不错,你也是有错的,你错就错在不该将庄秀当做亲姐妹,由着她引着你一步一步到了这步田地!一命抵一命,也合该拿了她的命去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