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山郡主再狠,也不会当真就要了一个世子的性命去,她也是半恼半吓想着震吓住钱顺泰,好让他做梦也清醒点,接下来才好谈,不若然真让他坑了陶姜十万两纹银去,哪里瞒得住人。可钱顺泰却不这样想,他早已挨了拂尘几顿好打,若不是穷断了筋也不敢再提钱字来,哪想到甫一狮子大开口引得活阎王索命来!他只见含山郡主凶神恶煞的紧逼而来,只当她们连五千银子都不愿出,竟是要留下他命来,再也不心存侥幸,踢翻了椅子就要跳出去。
咻的一声,含山郡主抽出腰间软剑,势入破风,闪着寒光,翻着剑花将钱顺泰团团围住,钱顺泰将自幼学得那三招两式使尽,勉强剑下活命,再一看拂尘抱着胳膊守在门口,陶姜稳坐在堂上,眼神极冷,将将眼中的芙蓉女娇竟变成了冷面修罗,情急之下又一眼瞥见庄秀坐得近些,想着无论如何得先找个挡箭牌尚有一线生机,一弯腰抽出靴中的匕首来,就先向庄秀扑过来,庄秀虽还懵着见机倒快,看着人扑过来立时就站了起来向前逃去,庄秀逃,钱顺泰追,含山郡主步步紧逼,可庄秀到底慢些,一把就被钱顺泰揪住了脑后的长辫,火上心头另一手已执着匕首刺下,莫说拂尘,便是含山郡主也救她不及,陶姜在庄秀起身的时候已站了起来,如今倒是距离庄秀和钱顺泰最近的,眼见着庄秀就要命丧当下,两步跨上来,双手捧着一物,咬牙一按,唰唰唰几声尖细的声音响起,似声声打在钱顺泰身上一般将他震得步步后退,牙齿咯咯咯作响,一张嘴一口脓血喷出,他圆睁了双目,还想着逃出门去,回过头来,含山郡主剑尖正指着心口,他也似看不到往前挪了一步,眼中,鼻中也冒出血来。
含山郡主看出不对,收了软剑,见钱顺泰又颤颤巍巍向前挪了一步,嘴里张了又合,像是胸前被戳出一个大洞发出嗬嗬嗬的声响来,终是停下来左右摇摆一下,噗通向前扑倒,再不动弹。
庄秀一手扶了椅背,一手抓了陶姜,惊魂未定,小声问道:“他怎么了?”事情发生的太快,她被钱顺泰揪住发髻,一回头见到他正举着匕首,腿软脚软之时也不知陶姜做了什么,钱顺泰松了手,往前走了几步就倒下了。陶姜难道会法术不成,竟这样匪夷所思。
含山郡主和拂尘上前,将钱顺泰翻起身来,见他大睁着双眼,七窍流血,竟是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陶姜不比庄秀好多少,但是仍大着胆子向前走了两步,见了钱顺泰的样子,突然又想起华明澜说的话,三十三根银针齐发,神仙难逃!
庄秀不敢凑上起来,抖着唇问:“死……死了吗?”
拂尘点点头。
庄秀瘫软在地,不想另一侧被捆着瘫在地上的马敬元哀嚎起来,目呲欲裂,双腿被缚着还要踢蹬着向后,含山郡主皱了眉头,她现在心中极乱,想着先让马敬元闭嘴再说,那马敬元见含山郡主提着剑,面沉如水的过来,以为自己也要遭毒手,更加撕心裂肺哭喊起来,只嘴巴还堵着,只听得几句呜呜咽咽的声音,马敬元心中怕极,恨极,悔极,使出全力,梗着脖子冲含山郡主喊了一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瞬间堂厅里弥漫了一股子尿骚味,那马敬元竟晕之前竟还吓尿了。
含山郡主恶心的回转头,再不管他。
拂尘却已在小心的翻查钱顺泰的胸口,抬头问了陶姜道:“姑娘,你使了什么兵器?”
桄榔一声,陶姜扔了手中之物,抱着头似是受到了极重的打击,含山郡主定睛一看,却是陶姜“失而复返”的那个银盒子。
含山郡主瞬间明白了,心下升起无名之火,手啪一下打在陶姜的后脑上:“这样危险的玩意儿,你怎敢随手乱丢!”想着自己还翻动了两下,若她稍有不慎,岂不是死得冤枉!火气更胜!
她脚尖踢踢那银盒子,恶狠狠道:“这东西现在可能碰它?”
陶姜点点头,喃喃道:“全射出去了,没事了。”
含山郡主这才捡起它来,拿在手里翻看:“你从哪儿弄来的?你舅舅黄嘉案?”
陶姜似是没听到,愣了一会才道:“含山,我闯祸了!”
地上的钱顺泰是伯府世子,还是长房独子,长泰伯府岂能轻饶,的确是个麻烦,含山郡主嗯了一声,道:“不是你,是我们闯祸了。”
陶姜知道她的意思,可这事儿到了这步田地,一个郡主府,一个陶家,再加一个黄家也摆不平,归根究底再将杭州傅知府牵扯进来,窝藏钦犯,杀人灭口,且对方还是伯府世子,任谁来看都不是一个千金小姐能做出的事,少不得就连累父亲,外祖和舅舅,给安上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却是洗也洗不清。
陶姜咬了唇:“这事儿必须瞒着!”
众人都知其中厉害,并不反对。
陶姜见不得钱顺泰那瞠目张嘴的样子,对含山郡主道:“这个不能留在这里,山后有一片漆树林,漆树有毒,常年人迹罕至,先将他埋在漆树林中。”
见含山郡主点点头,陶姜对拂尘道:“你去!速去速回,做好了记号告诉我们。出去的时候不要走门,翻墙出去,万不要被人发现了你的行踪!”
拂尘二话不说,将钱顺泰的尸首塞进那原装了马敬元的粗布麻袋里,抗在肩上,出了门去。
庄秀揪住胸前的领子,担忧的看了拂尘的背影,向姜问道:“这样行吗?他别人捉住了可如何是好?”
含山郡主冷哼一声:“他早几年就该被人捉住杀了头了,你现下这个时候还问这个,岂不可笑?”
庄秀一阵委屈。
含山郡主和庄秀常常拌嘴,陶姜不以为意,更何况这个时候,她心思转了数转,又问含山郡主问道:“郡主府的府兵可还靠得住?”
含山郡主昂起头来道:“说是府兵,都是跟着老王爷上过沙场,死里逃生的过命交情!”
得了这句话,陶姜稍稍放下心来,若想瞒住此事,须得知情之人皆肝胆相照,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青禾对此事知之甚少,又是她自小的贴身大丫鬟,必定不会多嘴多舌。
含山郡主,庄秀,拂尘包括她自己,也自然守口如瓶。
钱顺泰已经是个死人。
那么剩下的只有……
她看了一眼含山郡主,又看了一眼湿透了裤子的马敬元。
含山哪里能不懂陶姜的意思,她握紧了手中的软剑,一句话不说向马敬元走去!
庄秀虽在拂尘一事上颇为啰嗦,但到底也是陶姜的闺中密友,又与含山郡主相熟,哪里不懂她们的意思,她犹豫着拦了含山郡主,道:“总还有别的办法。”
含山郡主厌恶她积胡,沉声道:“让开!”
庄秀又看了陶姜道:“姜,你杀钱顺泰是万不得已,可马敬元罪不至死,何必再伤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