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逃避和旧恩中挣扎着,袁七每次都说是最后一件事,可是一件事毕又来一件,一步一步,把她拉进了再也逃不出的深渊。
若这一切都是袁七的安排,她倒也认了,可至今日她才明白,袁七从来没有打扰过她,那封引她入彀的信,从一开始就是袁十四写的。
这个深藏在密室里的鬼魅,暗暗推动着棋局,一步一步除掉了所有可能阻碍他的人,拿回自己的妖兽元丹。
闻笛默默叹了口气,不再挣扎,沉声问道:“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杀夜悬阳?直说吧……”
袁十四没回答她,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如今知道了真相,还会像之前那样死心塌地听我的话吗?”
闻笛冷笑,“即便我不想听,还有退路吗?”
“退路自然是有的,毕竟你我主仆一场,我也不至于太绝情……只要你听话。”
闻笛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鹿未识,“倘若我什么都听你的,是不是可以放了我师妹?”
“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闻笛正要说话,门外突然有人说话,“这么热的天,闻姑娘房门怎么关着?”
那声音有点陌生,袁十四放开手,俯身将阿廿拎起来丢在闻笛的榻上,紧接着,是袁十四安插的守门小徒回话的声音:“禀师兄,闻姑娘动了胎气,怕见风,故而紧闭房门。”
“闻姑娘身体不适,你还不快去禀告少谷主,在这里杵着?”
“我……”
“我什么我?别云涧大师姐何等人物,真出了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可是……”
小徒的话没说完,便被“啪”一声脆响打断了,听着动静,像是挨了一巴掌。
袁十四一皱眉,心知来者不善。耳听得外面的小徒“哒哒”的跑了,他回手掀起被子把鹿未识遮得严严实实,在房门被人推开的一瞬间,给了闻笛一个威胁的眼神。
来者是个陌生面孔,问雷谷装束,眉清目秀,举止甚为体面,像是个管事的。
见闻笛和袁十四都直挺挺的站着,那人愣了一下,旋即颔首施礼,“听说闻姑娘身体不适,不知可好些了?”
闻笛神色中还带着尚未完全隐匿的哀伤,轻道:“天气炎热,胸口有些闷,眼下已无碍,有劳贵使担忧。”
“既是有些闷,方才为何门窗紧闭?”
闻笛微微一怔,没想到问雷谷一个小小的管事说话这么冲。
袁十四接口道:“闻姑娘是怕被人瞧见她身体不适,又给晏少谷主添麻烦。”
“哦,原来如此。”
那人的语气,显然是没信。他偷偷瞟了一眼袁十四,又瞄了一眼榻上被子掩盖下隐隐约约的轮廓,“我怎么觉得,胸口憋闷的另有其人呢?”
袁十四的眼睛眯起来,那人却已经闪身冲到卧榻边,伸手就要掀被子。袁十四眼疾手快,对方抬手的瞬间上前两步挡住他的动作。后者立刻收手抽刀,寒光不由分说朝袁十四脸上劈去,动作快得让刚刚找回内丹的袁十四有些招架不住。
多年不与人动手的袁家少爷往后退了两步,顺手抄起闻笛挂在墙上的长剑。
两刃相抵,如此灼热的天气也不减冰冷的杀意,袁十四寻得空隙,在寒光翻飞间仔细分辨这年轻人的脸孔,仍是觉得陌生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对面的人仍不答话,笑容诡魅,身法莫测,一招一式虽利落,却莫名带着一股从容和倜傥,像个修炼了千年的精怪。
卧榻上的阿廿被这动静吵醒了,偷偷把被子掀开一道缝,看到与袁十四缠斗的人,愣了一下。
宿袂?
站在一旁的闻笛瞥见被子动了,微微蹙眉,四目相对时,她几不可见的朝阿廿摇了摇头。
阿廿没再轻举妄动,默默缩了回去,听着外面的动静。
又一阵打斗声之后,她听到宿袂一声闷哼,紧接着,有人裹着风声夺门逃了。
阿廿心下一沉,宿袂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