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的手扶了扶腰间的挎刀,沉声对着身旁的两个女人说道:“娘,娇娇,进屋。”
说着便缓步走到堂屋门口,对着门口的持剑的人做了一个揖:“追风兄,近来安。”
“托令妹的福,不太安生。”
“今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深感愧疚,明日我与家父一定亲自登门向穆之兄和苏大夫致歉,听说苏大夫在镇上开了药铺,明日我便送上一两银子作为贺礼,都是街坊邻居,年轻姑娘之间有了摩擦动了手脚都是不可避免的,没必要闹得动刀动枪。”
顾青觉得每次帮顾娇莺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他总是口才特别好,顾娇莺总是乐此不疲的闯祸,进而打了这个,明儿骂了那个,他总是给这个道完歉给那个道,以至于平日里在衙门上工,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只是今日的这架势,看起来不好交涉。
“顾兄也知道,我只是下人,凡事只听主子吩咐,顾兄不必与我费口舌,我今日得了吩咐,顾家四口,一个不留。”
顾青自然知道穆之是个怪人有着深不可测的背景,但他不信他敢光天化日之下,让仆人公然连杀四人,其中两个还是官差。
“此时家家户户都还没有落门,我们家虽然离乡亲们远了一些,但若真打起来,很快会有人围观的,你们就不怕人言可畏,还是你们打算屠村!”
许是平日里审问犯人习惯了,顾青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带着为官者的威压。
“你一个小小的捕快,也敢这么给爷说话!”
追风被他的语气激怒,话音落下,剑便刺了过来。
幸好顾青早有防备,挡了过去,但是几招下来,他也有些吃力,这样下去不肖片刻,他便支撑不住,这个追风,剑剑都是死招,带着杀气,他现在相信,他的主子是真的要杀了他们一家四口,而不单单是吓唬他们而已。
“娇娇!带着娘快跑,去人多的地方!”
顾娇藏在房间里,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早已经慌了神,顾母也没想到他们敢真的杀人,此时已经顾不得后悔,拉着女儿就往外跑。
顾娇被母亲拉着从房间里跑出来的时候,顾青的脸上已经刮了彩,追风显然不想与顾青纠缠,使了大力一剑将顾青的弯刀劈断,顾青被他踢出了一丈远,生生的砸在了院子里摆着盆栽的花架上。
顾母看儿子已经拦不住这个巨人,猛地将女儿推向门外,自己则是挡在前面。
“娇娇快跑!”
“你今日若想伤我女儿,便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顾母语气坚定的像是电视剧里慷慨就义的战士一般。
顾娇舍不得。
这么好的娘亲,哥哥,还有素未谋面的父亲。
“你以为我不敢从你的尸体上踏过,我追风十三岁便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我会怕你一个妇人!”
追风此时已经打上了头,只想赶紧完成二爷的任务,进门前的怜惜和惆怅早就不知道被他甩到了哪里。
好好好,既然不给她留活路,她也要平等的创死每一个人。
“你当然不会怕,你可是大英雄啊,要我说你这把剑这么漂亮上阵杀敌太可惜了,那些达子都会还手的,把你的剑弄断了怎么办,你既然要杀,就先从我开始杀,我最坏!我竟然敢把你家二爷的心上人推到水里,我真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我们一家人只不过丢了四条性命而已,你家二爷的心头好可是湿了一件衣服啊!”
顾娇越说越生气,气自己每次都轻易的丢了性命,害死家人,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她背过脸,用手背一抹,无所畏惧的疾步走进院子,指着追风的鼻子骂,追风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你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这么大个子,这么好一把剑,不想着惩奸除恶,报仇雪恨,就知道谈情说爱,今天上山打鸟,明天为了你家二爷的心头好灭人家满门,敢情你们主仆来这个穷乡僻壤一点儿正事儿没有,就是来儿女情长来了?!”
“你要是真替你家二爷着想,就把你家二爷头上那根簪子卖了,请上一个好郎中,再吃几天的白米饭,何至于天天路都走不稳,每天期期艾艾的躺在床上,但凡你们手里有点儿钱,也不会被我钻了空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每日还戴着白玉做的簪子,矫情。”
追风握着剑的手瑟瑟发抖,这个女人说话虽然难听,但句句都往他的心窝子扎,他被骂的像是被脱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样,手里的剑似有千斤重,国公爷的话,萦绕在耳边,若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定然要哭上一番,将这一年多的委屈和不甘都哭出来。
顾母早就被女儿大放厥词的行为惊到了,她不管什么道理是非,她只想让她的女儿活命。
“娇娇,快去找你爹!”
顾青则是听得想要给自己的妹妹鼓掌,这丫头的嘴皮子,一如既往的厉害啊,当然性格也是一如既往的莽撞,这不知死活的勇气,让他好生羡慕。
他真是好奇今天他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能让他的草包妹妹,一日之间长了这么多脑子。
“追风!杀了她,别听她胡言乱语。”
赵穆之从顾家院子有打斗的声音就拄着那根老树根往这边挪,纵然累的气喘吁吁,也挡不住他要亲眼看见顾家满门惨死的欲望,谁知一路上竟听到这个恶毒的女人大放厥词策反追风。
她真是打错了算盘,追风自幼同他一起长大,是赵家的家生子,怎么会因为她几句煽风点火就生了叛心。
院子里的追风低着头,一言不发,并未因为他的命令而动手,从他七岁,追风就跟着他,如今已经十五年有余,这是第一次,他不听命令。
“追风!你是要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