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过了颤巍巍的摇晃,震耳欲聋的轰鸣,奥司扶着蒸汽飞鸟的扶手,勉强忍住呕吐的欲望,纵身跃到了爱德华号的甲板上。
这些飞鸟的技术还不成熟,一开始只是用作运输中大型补给,后来才被改造至能够运输活人,如果他们能在爱德华号上加一些接驳的平台,那么雾都的天空上就能少见许多空中飞人。
钢铁地板上的凸起擦出了几道血痕,蒸汽飞鸟缓缓离岸,奥司吸着冷气站了起来。
就在爱德华号的围栏边,老丹尼尔拄着拐杖,一动不动地往下看,在他旁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曾经挺拔伟岸的身躯早已佝偻,他拿着两杯咖啡,也静静地往下投去目光。
两人年纪相仿,神态相仿,就连动作也相仿,就像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一起经历了许多,最要好的一对朋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爱德华目光深沉,低语道:旧神们搞不懂股权的授予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之后,我会重新完成控股,至于我那被纯美之门蛊惑的儿子。。。”
“爱德华先生!”
他的话语被打断。
奥司惊呼出声,自从伦纳德在会议上宣布他已经获得公司的继承权后,他就一直没再见过老爱德华,就这么些日子的不见,他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再不复往日的雄威。
“你好啊,奥司。”
老爱德华回头打了招呼,区别于他的身体,他那双湛蓝的眼睛还是那样明睿,锐利。
“是你啊,稀客。”
老丹尼尔摘下了单片的眼镜,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接过了递过来的咖啡,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爱德华号上什么都有,随时供应,我喜欢的各种酒,法意餐,丹尼尔喜欢的各种咖啡,英餐日餐,总之,要吃什么喝什么,厨房里自己拿自己做,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
老爱德华笑了笑招呼了起来,奥司受宠若惊,他很想答应这位传奇人物的邀请,但他不是上来吃喝玩乐的,他是上来搬天兵天将的。
“丹尼尔先生,展会现场正在遭受袭击,急需爱德华号上的一百个单兵援助。”
老丹尼尔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奥司,谁告诉你爱德华号上有一百个单兵?”
“什么?!”
“这里除了你,就只有两个老头子,和十来个负责机体运转的的员工了,没有什么一百个单兵。”
老丹尼尔的话语瞬间化作审判的巨剑悬在了奥司的头上,他要是搬不来救兵,还回不去了,那不就是抛下了那么多条性命不顾,自私地逃跑了吗!
他正懊悔内疚中,忽地一丝灵光乍闪,一种可能性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显,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个单兵,是严?”
其实他问出口的那个霎那,奥司就对自己的判断有了相当的把握,两位老人的沉默更是可以直接当作是默许。他无力跌坐到地上,大口喘气,感情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呵呵,恨他抢了你的风头是吗,奥司?”
“不,不是。。。”
奥司涨红了脸,简直想要找个洞钻进去。
“那就看温顺的羔羊喝血嚼肉吧,要知道羊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
不长眼的流弹飞来,李衍眼皮一跳,立刻解开了暗中维持的【巨匠造物主】,口袋里的红龙在飞出的瞬间恢复回了原状,在一秒多一点的时间里附上了梅丽莎的身体。
克洛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李衍扑倒并拉到了机械巨蛇的背后,她身上垮的包在剧烈的动作下敞开,一只铁皮包裹的可爱猫掌伸了出来。
不停歇的轰炸,残酷的破碎,展会上的普通人哭喊着四散奔逃,然后绝望地发现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经被封死,唯一的一架飞鸟在缓缓落地时被无数双手拖拽,坠落,彻底歇了菜。
在剩余十架六核单兵的围剿下,闯入者逐渐捉襟见肘,那滑稽可笑的单兵似乎风雨飘摇,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却发现己方好像少了一个人,朝后看去,是一架四臂持刃,血红狰狞的单兵!
“红龙,呃!”
惊呼出声的一个驾驶者突然像被握住了咽喉,发出了破风箱的声音,双臂敞开,不停的颤抖抽搐,鲜血从机甲的缝隙,通风口中不断渗出,仿若夭折的血天使,好一会,异动停止了,面甲下的横纹诡瞳猛然睁开。
所有的攻击停了下来,严宁趁机调整了一下单兵的一些设置,任何出彩的设计,都无法掩盖驾驶者本身驾驶技术的不过关,他只能一边实战一边学,喘息间,听到了有人喊他的名字。
自傲的眼神,不羁的笑容,一张不算熟悉但此刻却格外亲切的脸,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离得远了听不到,但是看口型能大概猜出来他在讲什么。
“去做吧。”
三个字说完不再言语,他那边的玻璃被撞碎,涌进来了一批像是自爆球,蒸汽狗,枪械气球之类的常规自走蒸汽武器。
较远处的男人挥了挥手,不知道是不是严宁的错觉,他先是看到一个跪坐抱镜的女神,然后就是在瞬间生长的花海里,剧烈连绵的爆炸吞没了男人故意耍帅的身姿。
严宁下意识擦了一把眼睛,尖锐的机械手指只在面甲上留下一道划痕,他愣了愣神,索性就让滚烫的泪在他的脸上流淌。
市长为首的一众达官显贵看着越来越多的帮凶,越走越近的凶徒,除了见多识广的伦纳德和市长,其余的人腿都在不自觉地打着摆子。
严宁走到这几人的面前,摘下了面甲,露出了连鬼见了都要做噩梦的脸。
伦纳德心里一沉,他早该猜到的,有能力做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有严宁了,只是他心里不相信一只温顺的羔羊真的会张口咬人。
恐怖血腥的脸和沙哑刺挠的声音同时出现。
“我是一个在雾都工作生活了十五年整的雾都人,为这座城市,这个国家做出过一些微薄的贡献,现在,我的同胞正痛苦地死去,我的爱人,连全尸都没有留下,我想问问你们。。。”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