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启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江游川嘴里听到这句话,方才强挤出来的笑容瞬地僵在了脸上。
身为家主,袁力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家人被如此这般威胁。
他上前一步,拍着案对江游川厉声道:“江大人这是何意?是想屈打成招吗?”
在怒意的驱使下,在拍案时他不自觉地用了很大的力气,导致手有些红肿。可他并没有心思去管那来自掌心的痛意,而是无比愤怒地瞧着江游川。
面对着袁力的质问,江游川并没有表现出半分被冒犯的意思,神色如常地解释着:“袁老爷多虑了,这只是我们侦案的正常流程,不存在屈打成招这一说。”
“笑话!谁不知道大理寺下手之狠?曼鸢只是一娇弱女子,哪里承受得住?”袁力心一横,竟开始威胁起江游川,“大人今日若执意要带走曼鸢,就别怪我将此事闹大了去!到时候让百姓瞧瞧,你们这群吃皇粮的究竟都做了些腌臜事!”
江游川冷笑一声:“好啊,那在下就等着袁老爷将此事闹大,最好传到圣上耳朵里去,让圣上瞧瞧您是如何包庇自己的家人的!”
“你!!!”
袁力的胸脯正剧烈的起伏着。他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眼瞧着双方的矛盾越来越大,曾若初顿觉不妙。
虽然之前她和江游川已经商量好了,用林曼鸢要挟袁启让他主动交代罪行。但她可从未想到过江游川会和袁力吵起来啊!
这江游川先前还说自己有分寸,他有个屁的分寸,完全就是在激化矛盾好吧!!!
她赶忙伸手拽了拽江游川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话,自己则温声细语地安抚着袁力:“袁老爷,请您冷静。您应当知道,只要江大人想,林夫人今日是必走无疑,所以您如此这般不但保不住林夫人,反倒让袁氏一族背上了一些不好的名声。”
曾若初知道袁力最在乎的就是袁氏一族的未来。若他今日真的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确实会给江游川带来一些麻烦,可更多的却是伤害了袁家在官场上的名声。
家主带头不配合大理寺查案,这顶帽子谁都戴不起。更何况袁家后辈还要走仕途,万万不能在这方面出半点差错。
所以曾若初这话很快就让袁力认清了现状,把他从暴走的边缘拉了回来。
可他虽恢复了几分理智,却也被气得不轻。他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小凳上,恶狠狠地盯着江游川。
看到双方终于停止了争吵,曾若初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望着满头冷汗却一言不发的袁启,扬起声调询问道:“启公子,你说呢?”
因为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袁启,也就是这场闹剧真正的主角。
可他并没有接话,依旧低着头,将双手紧紧握成拳头,胳膊却止不住的颤抖。
“或许公子会觉得我没有资格在这和您说话,可没关系,我自会用行动替自己正名。”
联想起之前被袁启威胁的种种,曾若初此刻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要是没有她,江游川现在说不定真就一气之下把林曼鸢给带走了,是她避免了矛盾的激化!
说她没资格?她平息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超级有资格!!!
虽然心底很激动,但曾若初还是明白自己现在的第一任务是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作出了一副全替袁家考虑的样子唱起了红脸:“启公子,我觉得您还是主动交代比较好。现如今物证俱全,就差一个人证,若您不交代,那林夫人作为唯一的人证必定会吃些苦头。牢里头的做派您也知道,若是林夫人真的被带走了,恐怕……”
袁启抿紧双唇,依旧一言不发。
瞧着袁启还在犹豫,江游川立刻装出不耐烦的样子:“还和他商量做什么?阿涟!把林曼鸢给我捆了去!既然启公子想拉着别人共沉沦,我们就如他所愿!”
“是!”阿涟干脆地应了一声。
眼见他们真的要动手,袁启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不许去!她是无辜的!”他一个箭步拦住了阿涟的去路,大声吼着,“是我!这一切的罪过都是我犯下的!你们别动曼鸢!”
……
一片死寂。
看到真凶终于承认了,曾若初和江游川不约而同地轻叹一声。
袁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侄儿。
“启儿,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不用害怕他们的威胁,有伯父在,伯父替你做主……”
“是我,伯父。”袁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袁力磕了几个头道,“我就是那个弑父的罪人。”
虽然双腿跪在了地上,但他的眼神里竟没有一丝悔意。
这是袁力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侄儿如此陌生。
他瞧着对方那坚定的眼神,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看清过他。
“你这又是为何?啊?你告诉伯父这是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