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前被审讯时有些不同,现在的袁启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质疑,而是从容的整理好发冠衣带后,配合地起了身。
“装腔作势。”瞧着他淡然的神色,阿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转身时却没注意脚下的情况,一脚踩到了那支被袁启摔碎了的笔上。
阿涟一直都没瞧见这支笔的“尸体”,以为是自己踩碎的,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我、我不是、我……”
他瞧出这东西应当价格不菲,若袁启追究起来自己大约是赔不起的,因此大脑瞬间空白,嘴上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大人不必忧心,这支笔是方才在下自己摔坏的,和大人没关系。”袁启瞧出他的窘迫,替他解了围。
阿涟长舒一口气,眼睛却忍不住多瞧了那些碎片几眼,由衷感叹道:“那么好的翡翠,摔坏了当真是可惜了。”
袁启望着他可惜的神情,轻笑道:“无论是质地的好坏还是价格的高低,都不是由它自己定夺的。在世人眼中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但这些价值都是世人赋予它的,或许对它自己而言,自己和普通的石头没什么区别,碎了也算是摆脱禁锢了。”
没有人问过翡翠究竟愿不愿意被雕琢成各种模样供他人赏玩。
说不定它志不在此,只想沉睡于天地之间,当块普通的顽石。
瞧着阿涟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袁启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屑,反倒朝他行了个礼道:“大人,请带路。”
阿涟立刻回过了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带着袁启离开了这间终日不见阳光的卧房。
***
会客厅已经被袁氏宗亲们占领了,江游川也无意与他们打上交道,便依旧让袁力把他们带回了那间杂物间。
“江大人,您不是刚回去歇息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眉目了?”
先前就有听说真凶似乎是甘权,可没过一会儿又说不是甘权干的,如今真凶依旧不明。
身为家主,袁力就算再关心事情的发展也不能表现的过于焦躁,否则被一些生意上的对家听了去,添油加醋一番说他对大理寺有怨言也有可能。
可事关自己的手足兄弟,在得知真相之前他根本休息不下,只能靠着忙碌麻痹自己。
江游川盯着一直在尽力克制情绪的袁力瞧了许久,还是决定先给他做个心理准备:“袁老爷,如果这真凶是袁家人,你当如何?”
“不可能!!!”袁力一口否认。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袁府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和睦……”
“你当真是这么认为吗?”江游川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心虚,直言道,“袁府究竟什么情况,老爷您比我更加清楚。您与我在此地争辩也无用,因为我已经拿到证据了。”
“是吗,看来江大人已经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我下狱了。”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袁启正站在袁力的身后,面上带笑。
袁力没料到来者会是他,大惊:“启儿?你来做什么?你身子不好,还不去休息!”
袁启忽略了他的劝告,朝着他行了个礼问候道:“伯父才应当去休息休息,您瞧上去憔悴了许多,若是让熙儿和玥儿瞧见了,他们定是要忧心的。”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散发着许久未见的光亮。
此时的江游川已是疲惫不堪,不愿意多花一点时间让他们互相关心。
他直起身子,扬起声调说:“袁启,鉴于你下毒杀害自己的父亲,今日我便代表大理寺将你缉拿归案。”
袁力闻言,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他缓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个消息,却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咬牙切齿地撕碎了之前在江游川跟前伪装出的所有沉静:“大人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弑父可是罪大恶极之事!万不可信口雌黄!”
比起暴跳如雷的袁力,真正的当事人袁启倒显得云淡风轻了许多。
“江大人,这已经是您第二次审问在下了,希望您能拿出最直接的证据,否则传出去无论是对您还是对在下都不大好。”他顺其自然地歪了歪头,并没有露出一丁点被冤枉的恼怒。
“好啊,这次定让公子得偿所愿。”江游川冷哼一声,扬起音量对外喊道,“曾姑娘,把人带上来吧!”
“来啦!”
曾若初干脆地应了一声,从门外跑了进来,而在她身后则紧紧跟着一个老婆子。
“张婆子?怎么是你?”袁力双眉紧蹙,疑惑道。
张婆子是袁氏家仆,平日只在袁府待着,在她心里袁力便是那说一不二的天,所以比起江游川,她其实更畏惧袁力。
“老、老奴给老爷请安!”看到袁力也在这儿,张婆子立刻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袁力马上上前把她扶了起来,严肃地说:“你可是瞧见什么了?来,一定要实话实说。”
张婆子起身后便退了一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