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对袁力来说简直是当头一棒。他双腿一软,两眼一翻,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往地上一瘫。
袁熙眼疾手快,立刻接住了自己的父亲。他惊慌失措地轻轻拍打着袁力的脸,试图将他唤醒。
“你胡说!”袁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胆奴才!竟敢咒主子!信不信我掌你的嘴!”。
他在林曼鸢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双手正不由自主的打颤,本就瘦削的身形如今摇摇欲坠。
那小厮对着袁启连磕了三个头:“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袁启双眼血红,仿佛没听到小厮的话,失魂落魄地喃喃着:“你胡说!你胡说……爹……我爹呢!”
他的声音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化成了后来的撕心裂肺。
袁启一手将身旁的林曼鸢推开,连滚带爬地向屋子奔了过去。
屋外此时已经乱了套,时不时传来侍从们的哭声。
好在一直被当成未来家主培养的袁玥很快就从悲痛中抽离了出来,恢复了冷静。
“都给我安静!”她厉声喝止了哭闹不止的侍从,“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吗?再吵就给我滚出袁府!”
袁玥的话很有用,当即就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依旧抱着袁忠尸体嚎啕大哭的袁启。
她闭了闭眼,沉下气来吩咐起身旁的贴身侍女:“芳杏,你去找郎中过来瞧瞧徐夫人和老爷。”
那位被唤作芳杏的侍女抹了抹脸上的泪,应了一声后便跑开了。
袁玥清点了一下周围的人,以便待会儿安排人手处理后事。
她瞧见了正和曾若初站在一起的江游川,立刻朝他行了个礼:“江大人为何会在这里?”
“会客厅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恰好碰到了这位出来醒酒的曾姑娘便互相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就听到了呼救声,待我们赶来时袁二爷已经没了。”江游川一字一句的回答着刚刚事情发生的过程,许是因为大风大浪见多了,他冷静得和在场的所有人不像在一个次元。
袁玥低下了头,思考片刻后郑重其事地说:“今日事发突然,实在是让人手足无措,可否请江大人协助袁府?”
江游川将手不自觉地搭在了佩剑上,走向了袁玥。
曾若初本来还沉浸在看到尸首的恐惧里,发现江游川把自己一人丢在一旁后滋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便赶忙追了上去。
江游川扫了一眼刚刚过来复命的小厮问:“你来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小厮朝着徐碧躺着的方向指了指说:“听徐夫人的贴身侍女说,徐夫人出了会客厅后便火急火燎的来找二爷了,可敲门敲了半天里边都没动静。徐夫人一气之下便把门给踹开了,一开门就看到二爷直挺挺地躺在中间,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徐夫人惊吓过度当即便晕了过去,是侍女们把她抬出来的。”
江游川望向了袁玥和袁熙:“你们知道是谁最后和袁忠接触的吗?”
袁玥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不清楚,但我最后一次见到叔父是在大约两个时辰前,那时有几位客人想见他,我和熙儿特地去房叫他出去。叔父当时在习字,随意答应了句就继续写了,之后我和熙儿就去忙着接应客人了。”
“先差人报案吧。”江游川先是嘱咐袁玥,随即便严肃地扬起了声音对在场的所有人强调:“今日来袁府参加宴席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从现在起封锁袁府,在我下令解封之前谁都不允许擅自出府!”
袁玥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配合着江游川的话给侍从们下了命令。
在江游川旁边缩着脖子的曾若初捕捉到了这句话,终于从浑浑噩噩的恐惧中挣扎了出来。
?
怎么个事儿?
她是不是蹭个饭就把自己蹭成犯罪嫌疑人了?!
她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绪回归正轨。
在袁玥的引领下,大家都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只有袁启还瘫坐在那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曾若初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模样,回忆起了刚刚何为意在席间同自己说的话。
其实比起家主袁力的几个子女,袁家二爷的独子袁启早些年更有名望一些。
袁启当年天赋异禀,是一位神童,前朝时就已经出了名。
他三岁启蒙,四岁习字,五岁作诗,不仅天赋极高且刻苦认真。大祁建国后,二十三岁的袁启参加了第一批县试,这一考就得了个秀才。可自从他考取秀才后便一直落榜,仕途再也没有顺过。现如今神童袁启已经三十一岁了,却依然是个秀才。
袁启的父亲,也就是这次的被害人袁忠,他和夫人徐碧的育子观念和袁家家主袁力有很大的不同。他们认为袁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了专心养育儿子从此再也没有生育其他子嗣。
优生优育这个概念在二十一世纪很常见,但这是古代,所以袁忠夫妇的做法是真的很稀奇。
当然,某位何姓公子也是家中独子,可他是因为母亲走得早,父亲也不愿意再娶,这才造成了何家只有他一个后人的景象。
想到何为意这位公子哥,曾若初忽地觉得有些头疼。
也不知道何为意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袁氏二当家被害那么大的事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骚乱。
为了安抚宾客的情绪,袁玥回到了会客厅主持大局,袁熙也强撑着自己前去安顿已经昏过去的徐碧和袁力,还有那个哭成泪人的袁启。
一阵冷风吹过,曾若初突然觉得身上多了几分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好些了没。”江游川发觉了她的不舒服,淡淡地问道。
曾若初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在慌乱之中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