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
宣德门城楼之上,接到德殿宫人密报的郑太后,前拥后簇地站在一隅,望着脚下庞大的车队,眸色深沉得可怕。
“卫洪遇刺后,陛下甚是担心秦王的安危,便命一百禁军日夜贴身保护他,直至蔡大人的案子审判完毕。”李江稍稍靠近,压低了声音说着。
“堂堂战神,需要禁军保护?”郑太后不由地冷笑连连,恨声道,“哀家看他们是一个两个都以为自己翅膀硬了,要把排场做出来,给哀家一个下马威呢。赵君珩!他当年怎地就没死在李继真的刀下!”
郑太后口中的李继真乃西夏后主。
当年西夏之役陷入胶着,郑太后命赵君珩前去征讨,根本没想着他能安然回京。
之后,再有边境突厥蛮夷来犯,郑太后屡屡派赵君珩出兵,也是想要他死在战场之上。
然天意弄人,赵君珩却愈挫愈勇,竟生生打出了“大颂战神”的名号,在朝中的威望与日俱增。
待紧急反应过来,却发现赵君珩已成了任何人不能轻易撼动的存在。
她当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太后莫气,办法不嫌旧。若秦王不识好歹,便拿当年对付墨武的办法将他”李江冷声说着,伸手在自己头颈里一斩,眸中布满杀意。
“至于陛下,奴才以为只要引导他贪玩游乐,养养鸭子,不务正事,使其昏昏为我所用,太后还愁权势不长久吗?”
李江字字句句全打进了郑太后心坎里,郑太后低眸凝向他白净的侧颜,心口一动,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拇指一圈一圈慵懒地画着圈。
“这天底下,也只有你一人是真的懂哀家。”
翌日,慈明宫来仪殿。
梅根炉内,香薰袅袅,芬氲微淡。
突然间,李江一阵旋风似的跑了进来,心急如焚。
“太后,大事不好。”
“何事?”郑太后执笔的手连顿都没有顿一下。
李江扑地跪下,惴惴不安地道:“奴才该死,竟让秦王的人混入了咱们慈明宫。”
郑太后依旧埋首挥毫,丝毫不以为意,“慈明宫的人都是经你亲自层层筛选的,怎会有秦王的人混进来?别听风就是雨的,自己吓自己,起来。”
李江执意不起,径自道出缘由。
“方才,监视在秦王府外的探子来报,秦王今日一出王府,便严厉回绝了禁军的护送,并言,‘如此排场,太后已然不快,尔等还不速速离去是想陷本王于万劫不复吗?’”
“啪!”
一大滴墨汁忽地从笔尖上掉下,落在纸上,顿时将一张碧笺玷污。
郑太后心头猛震。
莫非昨日城楼之上侍奉的宫人与禁军中有秦王的人?
心念一闪,她不由得攥紧手中狼毫,眼中的杀意近乎疯狂,声音冰寒得没有一丝起伏。
“传哀家懿旨,昨日侍奉在城楼之上的宫人与禁军全部绞杀。”
若非如此,长此以往下去,她在秦王那里岂不是再无秘密可言了!
“喏。”李江急忙起身,刚却行几步,忽又被郑太后喊住。
“王氏可还在福宁宫?”
“回禀太后,王氏被陛下留在鸭仙宫,封了尚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