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心脏就在我的声带下砰砰直跳,眼前的一切和那段记忆慢慢的重合。
我不再游刃有余,因为在这件事上,我惨败于那个下午,也止步于那个下午。
接下来的流程,我无比清楚。
也许我还是只会说一句阿门,然后从此错过了解原因,甚尔最关键的时候。因为往后,他们会把伤口藏的严严实实的,不会给我任何治愈的机会。
他们会带着伤口往下走,而伤口的痛楚无声无息的扩大,渐渐的盖过我的存在。
我垂下眼眸,觉得世事无常。
甚尔会沉默,而我,则是无能。
机会明明就在眼前,甚至在招着手和我说,过时不候。可我却无力伸手。
脑海里的哲学故事和神学道理根本派不上用场,因为读的里,没有一本告诉我,当亲人痛苦的沉默时,该怎么做?
时间流速更快了,在快要接近离别时刻,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勇气,或许是因为知道分别在即,下一次见面就是天人两隔。
我上前拥抱了甚尔。然后感谢他,给予了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父爱。
甚尔听到我的话,原本绷紧的身体,慢慢的变软。他用力的回抱住我,有些哽咽的说,“可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啊……”
我那无能贫瘠的大脑,在这一刻,因为这句话,突然再次涌进了源源不断的道理和知识。
(二)错误
【原因,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存在是不是错误?】
甚尔没有把石盖掀开,因为他并不知道,往生者的骨灰是藏在大理石板之下。所以他只是正襟危坐,然后出神的看着没有照片的墓碑,无助的在心里询问爱妻。
这是他第一次登上这座山。
午夜登山,摸黑上的山道。就算天与咒缚,也频频脚下踩空。每一次踏空面临的失重与心跳漏拍,他都牢记,然后联想。
可是一旦联想到的那个孩子,他的绝望就剧增。
禅院甚尔的人生里有三次绝望。
第一次,是他十岁,被宣布是天与咒缚的时候。
第二次,是原因死的时候。
而第三次因为原理。
用沾染了他人鲜血的衣摆将墓碑前的大理石板擦干净,甚尔虔诚的将额头抵在石板之上,直到石板被捂热。
他没有什么话还能和原因说了,除了一开始的疑问。
存在的对与错,禅院甚尔想不通。
他没有读过,没有正经的上过学。就连禅院家的族学,他也不被允许进入。
人可追溯的记忆要从五岁开始。
五岁的时候,禅院甚尔眼中的世界只有禅院家那么大。他知道花草树木,和咒术师。
十岁的时候,灾难降临,世界毁于一旦。等再次重建的时候,被严重缩水,只剩
一个小院子,以及令他厌恶的天与咒缚,和遥遥无期的咒术师。
十五岁,十八岁,整个遇见原因之前的生涯,禅院甚尔的世界都逃不出那个院子。直到有了家庭。
家庭是那片海上的孤岛,偶遇海难的他千辛万苦的登岛,入住。自以为不再漂泊,自以为那份诅咒皆可抛。
而他没有想到,岛屿也会沉没海底。但幸运的是,他被一艘木头小船捞起。小船外强中干,全是漏洞。他不在乎,他会把她补好,就算海浪来袭,他也能保护她。
可问题是,他是一只白蚁啊。小船之所以会有漏洞,是因为他的存在。
他害了他的女儿,让他的女儿因为血脉,和他一样,从此被上天诅咒。
是这个事实,击垮了禅院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