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了,也许睡得很香,不然为什么听不到我们忐忑不安推门时吱吱呀呀的声音,为什么听不到惠摔门而去时,门框痛苦的呻吟,为什么听不到我手里拎着的玻璃汽水瓶,落地碎裂的声音。
——禅院甚尔,你到底还能听得到什么?
我不知道从哪横生出来的失控,让我毫无理智的掏出了类星体,拔掉消音器,对着天花板,鸣木仓三声。
——如果那些令人心碎的声音你都听不到,那么当危机生命的轰鸣在耳边响起,禅院甚尔,你总该听得到吧?
我的不理智,震耳欲聋。
轰鸣让惠惊慌失措的赶回来,也让甚尔猛的坐起了身。
甚尔抢过了类星体。“原理,你在干什么!”
我把惠带到怀里,捂住他的耳朵,反问甚尔:“你又在干什么?”
是我的目光太锐利了吗,他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瘫在了沙发里。
该死的避而不谈。
我松开捂着惠的耳朵的手,拉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反手关上门的时候,听到小孩失望的说,“我们走吧,别问了。他就是把我们忘了。”
我理解惠的心情。
我们就像信心满满写题,最后看答案,发现过程对了,答案全错的人。根本不想再做这题了,舍弃掉这一分,再用其他的补回来才是情理之中的操作。
可我不甘心啊。我已经错过了原因,现在还要再错过甚尔吗?
“惠,给
点时间让我去问清楚,再挽救一下好吗?如果甚尔真的不想和我们一起生活,我就带你走。”
小孩叹了口气,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一个小时。如果一个小时后,他依然这样。原理你就不要再骗自己了。”
我离开房间,回到客厅。此时的甚尔用抱枕遮住了自己的头,而类星体被他放在了桌上。
“甚尔,可以和我聊聊吗?”
甚尔翻了个身,背对着我,拒不配合。
我应该冷静的静坐,然后像守着当年生气原因一样,用毅力,守到他肯和我说话为止。
熬鹰嘛,我很擅长的。我最长记录可是三天不吃不喝,五天不眠不休,熬到原因不得不和我说话为止。
可现在时间有限,六十分钟。时间一到,我就必须要在惠和甚尔之间做选择。这是最糟糕的情况,惠那么小,就算灵魂成熟,他也没有办法独自生活。
而甚尔,离开了约束他的笼子。他真的还有未来吗?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沉默还在延续。十分钟就这么浪费了。
不行,冷静理智根本没有用。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比如……
让他坐起来,正视我。
我发誓,我好几辈子都没有做过那么粗鲁的事。
蹲下身,握住沙发的两个腿,然后面不改色的将平放的沙发,直立起来。
不得不说,就像搬一张儿童椅一样轻松。但也足够奇怪。
躺在沙发上的甚尔随着九十度倾斜的沙发滑坐在了地上,他有些惊愕,但是眼神里似乎还有些别的。
我捡起他身边的抱枕,放在身后。清开所有能够遮掩躲避的掩体。“拜托了爸爸,告诉我吧,为什么不回家?”
月光照进来,分割开了我们。
他和我如出一辙的翠色双眼,满是内疚的看着我。
“是因为,我是妖怪吗?所以爸爸才想避开我。”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饱含痛苦的眼神,不可言喻的深意,让我熟悉的害怕。
那个“某一天”,怎么又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