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引之以绳墨 (第12页)
白季子一直在梅山附近盯着，可有人员来往。看到百花仙子到访梅山，又满面春风地离开之后，她立刻飞符传，报与了湄洲岛。不久，又看到三圣母到了梅山，还未来得及飞符传，林默娘的回信已到了。
林默娘告诉她，百花仙子可能贿|赂了梅山兄弟，用来贿|赂的，可能是天罗地网。
因为今夏以来，苎麻、黄麻、青麻、亚麻、槿麻等植物大片枯死，而它们的灵气，正是天罗地网的材料。往年这些材料都由百花园进贡，但总有定例，从来没有像这样大片凋零过。出现这种情况，只能是有人突然对天罗地网有了额外的需求。梅山兄弟喜爱打猎，赠以天罗地网正是投其所好，百花仙子很可能就是想到了这一点。
白季子将回信收好。
投其所好？你以为只有你会吗？
论看事，白季子自认远远不及林默娘。但论看人，她还是有几分薄见的。
她从菡芝仙等人处了解了梅山兄弟的为人，更从杨戬那里得到了详尽的描述。几种来源的说法综合起来，白季子把梅山兄弟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天罗地网算什么投其所好？梅山兄弟真正好的，是义气，是道|德，是名声！
这几天梅山很不安宁。漫山遍野，树木、房屋、山石、小桥，随处都能见到墨线——墨斗弹出来的墨线，或纵或横，笔直笔直，没有一丝弯曲。
梅山兄弟跟了杨戬这么多年，破获连环作案颇有经验。老四把出现这种墨线的地点往地理图上一标，一边演算一边作图，很快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山麓的一条小溪边。
这天傍晚时分，白季子从蛰伏的草泽间立起来，恢复了人身，正要离开山麓，忽觉气息有异，放开神识细察，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失算了。梅山兄弟为司法天神|效力千年，她不该想不到，弹了这么多墨线，留下这么多痕迹，足够暴|露自己了。
不过也无伤大局。
“列位既然来了，何妨现身一见？”
既然对方已经察觉，潜藏也没有|意义了，六兄弟一齐现身。老六最意气用事，正要上前。老四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这一娘子，在梅山弹墨线的就是你吧？”
“正是。”白季子取出墨斗，“这可算得人赃并获？”
老六忍不住了：“大胆妖孽，擅闯梅山扰我清修，是何道理？”
“我有一物相赠。”
“何物？”
“一张网。”
一句话触动了心事，气氛为之一变。为了百花仙子一事，梅山兄弟之间已经屡生争执。老大要退了天罗地网，向普化天尊请辞，不再过问此案；老|二也同意退了天罗地网，可是看在三圣母的份上，还是网开一面的好；老三觉得这勘验已做了两千年，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不愿弄虚作假；老四却要收下天罗地网，做成个证据不足的无头案；老五以为他们兄弟毕竟跟过二爷，这回就马马虎虎放花神们一马，也算是赎罪了……普化天尊修来催，他们却还各执一端，莫衷一是。
“一张网？什么样的网？”老大问道。
“我这张网，横也直，竖也直，毫无偏向。来也正，去也正，坦坦荡荡。此网一出，疏而不漏，歪|曲邪魔无处躲藏。”
“还有这种网？”老四有些明白其中含义了，“你分明是胡言乱语。兄弟们，我们把这个疯妇赶出去！”
“且慢！”老大也听出她弦外有音，“娘子，你且说完。你那张网在哪儿呢？”
“那不就是吗？”白季子指了指山林。
“哪有网？”
“谁不知梅山兄弟从两千多年|前就开始协助二郎神查案子，至今仍在辅助九天应元府。公|正无私，从无疏漏，难道不是一张护佑三界安宁的法网吗？”
一道道笔直的墨线，若隐若现，纵横交错，疏而不漏。
老三听了此言，不由得倾身向前，迈了一小步。
“列位因义气而与二郎神结交，又因义气而与他决裂，三界内的人都无可置喙。但是，两千多年来公|正无私，现在反而因私废公，令常州弱女沉冤难雪，三界内的人又会怎么说？人本来就只看得到眼前，也只会用眼前来解释过去。他们会说，梅山兄弟都是信义沦|丧的无德小人！当初跟二郎神是一丘之貉，后来又背主反戈一击，跟今天这事一样，都是他们不知廉耻的见证！”
“你……好大胆！”老大脸都涨红了。
老六一把举起了兵器，其余几人也开始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