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她直接来见我。”聂廷昀看了看桌上的电子钟,补充道,“六点前我都在。”
康敏也是怀着疑惑来见聂廷昀的。
几个月前,崔时雨旧伤犯了,却还是坚持要打下一赛季比赛。可对康敏来说,以比赛成绩博人眼球的时机已经过去,现在重要的是赚钱。
虽然崔时雨也有过所向披靡、风头无两的时候,但由于伤势叠加,她已经不适合再进行运动,倒不如趁着这口青春饭还在,彻底转型做个艺人。
无奈崔时雨和她意见相左,康敏只好拿出合约来压人。崔时雨倒是让了步,但态度比较消极。
在这是否续约的关卡上,康敏也有点儿拿不准到底要不要留她。
留吧,她若不肯转型,是得不偿失。不留吧,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她又于心不忍。崔时雨去别的公司说不准要碰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没人护着她。
康敏一个电话打过去问骆微城,谁料骆微城却打太极:“问我做什么?崔时雨不是早就转到天英体育底下了吗?现在天英体育不归我管,你去问新老板。”
康敏压根不认识那位“聂先生”,她只听闻过这段时间他在资本界掀起的风浪,知道聂先生是个狠角色,怎么敢拿这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招惹大老板?
康敏想敷衍过去,谁料骆微城非常严肃地重复了一次:“我说了,你去问聂廷昀。”
这会儿,康敏才觉出哪里不太对。她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下午六点整,康敏走进聂廷昀的办公室。
“你好,我是康敏。”
办公桌背后的人从电脑屏幕前移开视线,朝她望过来,示意她坐。
他不过稍稍扬起下巴,康敏三十好几的人,也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正的帅哥了。
她自问跟随骆微城多年,又混迹娱乐圈,也算是见识过倾城之色,却没一个敢对她这样,漫不经心地扬一扬下巴,连话都懒得说,睥睨众生的姿态让人直想单膝下跪。
她坐下来,竭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正常一点儿。
“聂……先生。”
她想起森提醒过他,聂先生不喜欢别人总啊、董的叫职称,所以大家都叫他“聂先生”。
康敏肚子里打了不少腹稿,得从哪儿开始说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比起聂先生繁忙的事务,一个不知名小艺人的合约,实在是……太拿不上台面了。
谁料聂廷昀没给她机会开口,上来第一句就是:“她现在住哪儿?”
……这是什么走向?好在康敏是见过风浪的,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立刻确认了这个没头没尾的“她”指的是谁。
“您问崔时雨?”康敏说,“她住家里。”
顿了一下,怕他不知道,她又说:“就是北江滨那边的那个小区。”
聂廷昀垂着眼,手里把玩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嗯”了一声,没说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说正事吧。”
康敏松了口气,连忙将崔时雨合约的事情简单说了。
聂廷昀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听到康敏说这几年伤得太多时,神色才微微发生变化,问:“伤得很重?”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康敏还能不明白这两人有故事?
但到底是什么故事,她拿不准,说话颇有些小心翼翼。
“重倒是不重,但不适合再做运动了。”康敏字斟句酌地答。
聂廷昀说:“那就别排比赛。”
康敏犹豫了一下,说道:“但艺人的情况是……”
聂廷昀打断她:“合约续下去。”
聂廷昀始终垂着眼,这会儿忽然掀起眼皮瞥了她一下。
一眼倾国,康敏连呼吸都屏住了。
聂廷昀疲倦地抬手按了按额角,似乎是不想再聊下去的样子:“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会让律师跟这件事。”
让律师从艺人身上找漏洞逼迫续约,这是顶不道德的事情。
但聂廷昀说要这么干,康敏居然不敢说半个“不”字。
崔时雨不明白公司的态度为什么会忽然强硬起来。律师和康敏出现在谈判桌对面时,她非常诧异。
在她的印象里,康敏一直是照顾她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们会这样站到了对立面。
但无疑,康敏站得住脚。
那天,她签了续约合同,走出公司,站在秋日明晃晃的太阳底下,却觉得冷。
你恐怕再也没机会打比赛了,崔时雨,你已经成了一个废物。
她渴望的,好像一样都留不住。
隔天是一个彩妆品牌的站台活动。
崔时雨有良好的运动女孩形象,这个品牌新出的系列口红打着“健康色、运动系”的标签,是欧美色系的产品。崔时雨皮肤雪白,眉眼是典型的亚洲长相,但因轮廓明显,唇形圆润,涂上略带夸张的色系,也不显得突兀。
展台活动在商场一楼举行,粉丝与路人将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