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廷昀绷紧了侧脸的线条,压低声音道:“崔时雨——”
可半秒过后,蓦地怒火散尽,另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你是为了这个才从阪城回来的?”
没错,她一定是为他回来的。聂廷昀想。
电话那头是无尽的白噪声,他甚至辨不出她的呼吸,只能凭借本能猜测她刻下的反应。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她在流泪。
崔时雨死死地握着手机,跪坐在空旷无人的柔道训练场中,用尽全身力气屏住呼吸。
紧接着,她抬手,用硬硬的柔道服袖口擦过眼睛,眼眶顿时被刮得通红。
“不是,我在国内安排了训练。”
他打断她:“崔时雨。”他不想再听她的谎话了。
每次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她,不是生气,就是要做交易。她咬住唇,静候下。
“我食言了。我说过只给你一次机会,”停了停,他语气平静地道,“我现在……要给你第二次机会挽回我,你要吗?”
她不答。
“我的航班是九点四十五起飞。”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转过身,森接过手机,迟疑地问道:“聂先生,她会来吗?”
聂廷昀面色沉冷,抿紧了唇,那一道平直的线条里,罕见地隐藏了些许仓皇和无奈。
半晌,他低声开口:“我也不知道。”
二〇一五年夏天,聂廷昀离开了海市,离开前,他没见到崔时雨。
二〇一七年秋,聂廷昀携海外投资团队归来,正式接管集团风投部,成立均宁资本。
自此,短短一年间,均宁资本在聂廷昀的掌舵下,几乎布局了崭新的体育资本版图。天英近年涉足领域过多,尾大不掉,骆微城力排众议,拿出天英体育这个香饽饽,和聂廷昀达成并购协议。
当晚的庆功宴上,骆微城不经意地提起了庄芷薇。
“你们订婚这些年了也没什么消息,这是拖着呢?”
“订婚是媒体炒的。芷薇要做品牌,说借我大树好乘凉。我算什么大树,让她闹去吧。”
有一点儿亮片随风垂落眉尖,聂廷昀信手拂去,漫不经心。
骆微城笑了笑,转而问:“叔叔最近怎么样?”
“挺好,进了个棋社,成天研究棋谱,上个月还把前国手请到家里来喝茶。”
骆微城和他碰了碰杯,跟着说了一句:“挺好。”
他俩站在人影幢幢的幕布前,安静地看了彼此一眼。
骆微城知道他有话要问,可临到走了,他也没问出口。
各自准备上车离开时,骆微城忽然拦住他。
“你见到她了吗?”她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聂廷昀摇头,他只在娱乐新闻里见到过她,顿了一下,聂廷昀低声问?:“她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或许也不是不好,只是和他想象里成为一方柔道名将的崔时雨不太一样。
不,是很不一样。
她似乎不怎么参加正经的职业赛,只是参加一些颇具娱乐性质的企业冠名赛,但也打得十足认真,好像那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事了。但其余时间,她做的事和一个艺人没多大区别。
某次“动愈”选新一届线下推广大使,竟然也有崔时雨的提案,聂廷昀直接否决了。
他开始困惑,这些年她到底在干些什么?小丫头割舍掉他,信誓旦旦说的梦想,就这么打了水漂?
没人能回答他。
回国之初,他实在忙得脚不沾地,只得将心内余烬尘封着,只怕一个不小心拿出来见了风,星火即刻燎原。
直到某天,森将一通陌生的电话转到他办公室,并称是康敏来电。
他对此很是莫名其妙,问:“哪个康敏?”
森答:“天英娱乐事业部总裁,以前是主管kl部的。”
聂廷昀一头雾水:“所以呢?”
森见老板实在不知道这个人,只好摊开了解释:“她是崔时雨的经纪人,想向您请示一下崔时雨的合约。”
聂廷昀便沉默了。
森在电话这头咽了口口水,抻着脖子想透过磨砂玻璃看看办公室里老板的表情。
但很快聂廷昀就给了回答,非常冷静,好像处理再平常不过的一件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