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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小姐与穷小子:唯一的归途

当嘴唇轻触上易卿照片的那一刻,陈诗语觉得自己似乎沉了下去。她惊讶了一瞬,却并不怎么慌张。 但凡她活着的时间都是为了父母的意愿而活,唯一出自自己意愿收养的豆包没了,出自自己意愿喜欢的人也没了,父母也撕下那层和善的面皮,她似乎没什么可留恋。那位大叔说活下去就会有转机,但她对自己实在没什么期待。 因为她如此不值一提。 就这么死了或许也不错。至少她死的时候,豆包和易卿都在她身边。即使易卿或许不想和她这个不相配的女孩扯上关系,但临死了,让她就自作多情一回吧。这样的愿望或许也不算太奢侈? 耳边有沉缓的浪声。水流的力量带来轻微摇撼,让人仿佛置身母亲的肚腹里一样安宁。 陈诗语睁开了眼。 黑,入目是深沉的黑。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她的手摸索四周,爬坐了起来。她似乎在一艘小船上。 思考能力逐步回归,陈诗语焦急地再度摸索,豆包呢?装着豆包的小盒子呢? 船身的晃荡幅度加大了,陈诗语在黑暗中努力维持着平衡,却意外地摸到了一块裙摆。 “咳!” 在浓重的黑暗里,慢慢起了一豆小小的暖光,照亮了小船。 陈诗语看到了,在船那头坐着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衣里的老人,她目光沉沉地看着陈诗语。 “对不起!”陈诗语立刻道歉,为刚才拽了别人衣服的唐突,“请问你有看到一只雪貂吗?” “大概这么大一点,”陈诗语忙不及地用手比划着,“浑身雪白,很可爱,叫作豆包,如果叫他这名字他会有反应!” “你怎么不问问自己?”那老人的眼睛极有神,观其面却无悲无喜。 “我……”陈诗语转为跪坐,把自己赤条条的大白腿往后藏起来,她想或许老人家是不喜欢她这样出格的打扮的,“我已经死了,又还需要怕什么呢?只是我怕豆包在下边迷路了,他虽然很聪明,但我放心不下他。” 老人的目光凝注在陈诗语的心脏处。 “一代不如一代。”她叹息道,“除了化身,本体呢?你不在乎?” “什么本体?”陈诗语懵懂地回问,“对不起老人家,我不太了解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没看到雪貂的话,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怎么从这里离开?我好自己去找。” 老人那双与年纪不符的清亮的双眼闭上了,她轻轻吸了口气,船身摇荡,水面似乎起了波澜。 “易卿。”当摇荡停止后,她睁开眼,缓缓道出了这个名字。 “他……”陈诗语的脸色微红,想起自己不管不顾亲了人家的遗像这才突然到了这地方,或许这是对自己的惩罚吧,“我不敢想。他一定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无论是地上地下,不需要我添乱。” 不知道为什么,老人虽然从未流露出和善的面容,陈诗语却下意识地毫不设防,问什么便坦然地回答。 老人的眼里有责备。 “一代不如一代啊。”她摇了摇头,便不再开口,仿佛化作一座雕像,就此入定。 “老婆婆?老婆婆?”陈诗语再三呼唤也没得到应答,只好借着船上那一豆不知从哪来的暖光观察四周。 这水有些奇怪,似乎并不是因为缺乏光照而呈现出阴影的黑色。 陈诗语凑近水面看了一眼。 即使有了这零星的光,靠近船身的水面却没有一点光折射,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水吃了进去。而水色的黑沉如有实质,那水几乎像是固体。 陈诗语伸出手,尝试性地碰了碰水面,冰得人发痛。 “安坐。”沉沉的声响再次从那老人口中发出,“观心。” 陈诗语不解其意,但长久以来养成的顺从的习惯还是让她老老实实又坐了回去。 “婆婆,我是真的想快点找到豆包,您能带我去亡灵集聚的地方吗?我去自己找,保证不再叨扰到您。”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焦急。 “观心。”那黑衣老人向陈诗语伸出一指,直对心口。陈诗语只觉得天灵盖上似乎开了一道什么,周身抖颤。她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向自己的胸口—— 小小的雪貂正团成一团睡在她心上。她的心似乎成了他寄宿之地。 “豆包!”陈诗语惊喜地低呼,双手环胸。尽管她的手并不能实质性碰到豆包,但那种重新拥有的感觉无比真实。 惊喜的心绪还未过去,陈诗语突然发现豆包的尾巴尖成了黑色,乍一眼看过去是安睡的姿态,其实四肢微微抽搐,紧闭的眼并不

放松。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不静而触恶水则恶染身,”老人的目光充满睿智的光辉,“他替你受了,总算你还有些可取之处。” 陈诗语想起刚才自己触摸水面的举动,顿时懊恼不已。 “请问我该怎么做?” “安坐,观心。”黑衣老人回答道,再次闭上了眼睛入定。 陈诗语注视了对方良久,这才抱住双膝,将自己心坎的豆包护住,闭上了眼睛。 没有风,没有船,没有老人,也没有自己。 她的灵魂似乎在黑水的表面上滑动,只差一个浪将她吞入黑水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船上那一豆暖光熄了。 似乎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陈诗语眼睫微动,睁开了眼睛。 “……你费尽心思来了这,但很抱歉,易卿并不在这,这只是个空墓。” 是易祐。陈诗语有一瞬间几乎想不起来这个人。 她好像曾经很害怕他,但现在看过去,他也不过是个四肢俱全的普通人。 “他在哪?”她开口问道,声音里有自己未曾意识到的风轻云淡。 “跟我走,我就告诉你,我带你去找他。”易祐的语气很温柔,像引诱兔子走入陷阱的狐狸。 风在经过,叶片微动,空气里似乎有躁动着的答案在等着告诉她。 陈诗语顺应着闭上了眼睛,轻轻吸气,让那答案与她相接通。 “我听到了。” 她带着一些喜悦,和一点难过。 她听到了易卿在哪,但与她所希望的不同,那不是还在人世的易卿,而只是被冷藏保存的尸体。 但她还是想去看看他,于是她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住她!” 身后似乎有人在喊,但那些声音已经离她远去了。 眼前再次出现那水那船与那老人。深沉的黑暗里,陈诗语虽然不能视物,却清楚明白地了解身周的一切。 “心静了?”老人沉沉问道。 “嗯。”明明发生的一切不合常理,明明还有很多疑问,但陈诗语却奇异地感到安定。 “那就出发去找他吧。” 原本在水上静止不动的船向前滑去,船与老人都在消解,眼前强光乍现,令陈诗语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小姐,您可以出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陈诗语霍的睁开眼,仿佛无法着陆的魂灵突然被收束在一个容器中,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什么?”她脱口问道,对发生的一切还毫不知情。 “您可以出手去救人了,”男人示意车窗外的巷子。巷子里,一伙人正对一个男人拳打脚踢。 陈诗语的心不安地跳动,尽管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并不认识这个恭敬垂头向自己搭话的男人,她却立刻依言推开车门下车冲着巷内疾喊。 “住手!” 听到她的号令,早在一旁等待的保镖即刻上前与巷子里的那伙人假意搏斗,顺势驱散了对方。 陈诗语却无暇他顾,上前扶起浑身负伤狼狈地趴在水泥地上的男人。 “你没事吧?”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这么急,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下行动。 在她的搀扶下,男人搀着血与灰的脸露了出来。 那是一张即使受伤也不损半分英俊的面庞,剑眉微蹙,仿佛在隐忍疼痛。长睫颤了颤,紧闭的眼睁开了,直直看进陈诗语的眼中。 “我没事,”他的脸染上薄红,不知道是身为男人羞于被女人搭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放开我!” 陈诗语的脸也红了——这张脸,这个人—— “易卿?”她惊喜地叫。 男人皱了皱眉,一把推开她。陈诗语一时没防备,向后跌坐在地,保镖们立刻围上来。 “小姐!” 男人吃力地爬起身,下意识伸出手想拉陈诗语,却又停住了。有众多保镖在,哪需要他这个一身脏的人搭把手。 陈诗语避开保镖的搀扶,再一次凑向男人。 “你受伤了,我送你去医院!” 男人低头看着陈诗语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温润,莹白,是标准的富人家的手,和自己干燥粗糙,满是灰尘和细小裂口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不必了,”他扯着嘴角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一声,“我们穷人有穷

人的活法,不劳大小姐费心。” 他一瘸一拐往前走,捡起地上自己的手机,把摔飞的电池和后盖重新安上,却始终开不了机。他“啧”了一声,再度扶着墙往巷子口走去。 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根本理解不了自己的生活,而他也不想在有钱人面前丢了穷人的最后一丝体面。 “我送你去医院!”香气袭来,一只白嫩嫩的手挽住了男人的胳膊。 陈诗语的语气很坚决,动作也很果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有多虚。在暗恋易卿的两年多时间里,她无数次地告诫自己不要越雷池,不要自作多情。但看到易卿受了这么重的伤,她根本无法因为自己心里的矜持而放着对方不管。但如果易卿还要拒绝呢?她该怎么办? 陈诗语的手有些抖,眼睛清亮,面颊却染上红晕。 男人讶异地看着陈诗语。这个大小姐向来是娇蛮的,从她要求他做男朋友那天起,除了命令和被拒绝后大发脾气之外,她从没有这样体贴,也从没有这样不对他寒酸的衣着表露出嫌弃。 “可……可以吗?”眼见男人不说话,陈诗语有些打了退堂鼓。即使经历了安坐观心,她还是那个她,缺乏自信总是依照别人的指令而活的她。她或许能用平常心对待其他人,但却依然无法不因为易卿而乱了心。 “我没有钱。”看着这样的女孩,男人不由自主说出了原因。等他察觉自己说漏了嘴,下意识就想把手从女孩怀中抽出来。 “我借你!”陈诗语抓紧了男人的手,眼神诚恳,“钱可以再赚的,身体要是落下后遗症就是一辈子的事!你可以打欠条,有钱了再还我!” 陈诗语太明白卑微地保持自尊的心情是怎样的了。所以她不能一味给予,她要同等地索取,这才能让男人感到他们是平等的。 男人迟疑了,却不再推拒,陈诗语趁机把对方推上车。 “开车,去最近的医院!”她对司机嘱咐道。保镖们则知机地上了别的车,把空间留给自己家小姐和她的新宠。 上了车,陈诗语的手就老实放开了,和男人隔了一个座,双手搭放在膝盖,一副克己守礼的样子。这是她惯常的样子。 心跳得好快。她和易卿亲密接触了!她挽着他的手,挽了那么久!他说话的热气还有一些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脸好烫。 陈诗语努力别过头隐藏自己通红的脸颊。 车座很软,男人虽然想努力坐直坐正维持体面,但周身的疼痛却让他无法不陷入车垫里。他侧过头看了看恨不得贴到另一边车窗上的女孩,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这是……上了车才想起嫌弃自己了?自己这身脏糟蹋了这高级轿车—— 他仰着头闭上了眼。 有钱人的喜欢就是一场游戏,不知道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才厌倦。 直到脸上的热度消退,陈诗语才敢回过头偷觑易卿的情况。他的眉头一直紧皱着,身上都是青紫,还破皮见血,外伤如此,内伤不知道怎么样。 她忍不住坐近了一点。 “卿哥,打你那伙人是怎么回事?”她担忧地发问,害怕那伙人之后再来找易卿的麻烦。 男人的眼睛猛的睁开,如鹰鹫般锁定她。 “你在叫谁?卿哥?易卿?”男人讽刺地笑了笑,“原来大小姐对我死缠烂打是因为我像某个人?” “但不好意思,我只是个会挨打的穷小子,不会是任何人的替身。” 男人伸手拍拍前座。 “大叔,劳驾停车。” 陈诗语懵了。 他不是易卿?可他分明是易卿啊! “小姐……?”司机有些为难。 “曲一叶,你玩够了吧?”男人瞪视陈诗语,满是血丝的眼里有难堪有愤怒,还有一些刚刚建立却又破碎的东西。 “我……”陈诗语这才醒悟过来,这不是原来他们的世界了! “停车。”男人握住了车把手,仿佛陈诗语回绝的下一秒就要跳车。 “不!”陈诗语却出乎意料地扑了过去,不管不顾地压在男人身上,“你受伤了,你得去医院!” 不管这是什么世界,不管这男人叫什么,她知道他是易卿就够了! 曾经她却步不前放任男人孤独地死去,如今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她要在他身边!她要让他知道她喜欢他! 心口有暖意渗出,滋润了全身。 “咕咕。” 是豆包的叫声! “找到他,让他爱上你,这是唯一的归途。” <

> 黑衣老人的声音沉沉响起,犹如宿命的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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