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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心

“诗语,一会儿主甲板上有个小酒会,最好换上泳装。”在被船员领去自己的房间前,易祐抽空嘱咐了一句,而后回头继续与友人说说闹闹。 陈诗语拘谨地答应了一声,独自身处陌生的人群中,她本能地想依靠熟悉的人,但在看到陈旭阳手里抱着个凹凸有致的美女后,就歇了这份心思。 家里人都知道,玩是陈旭阳的第一要务。谁要是耽误了他玩,就是找他不痛快,让他不痛快,他就会让你不痛快。有过被找不痛快经验的陈诗语只能抓紧包带,忐忑地跟随船员往游艇深处通道走。 易家不愧是滨海市的金字塔尖,光易祐买着玩的这艘游艇就有六层甲板,主甲板上设有露天泳池。内部通道繁多,可供入住的客房多达12间,其余则是观影室、餐厅等各类娱乐休闲功能房。 陈诗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没坐过船。为了搭配小白裙,她毫无经验地穿了一双高跟鞋,在随海浪摇荡的船上走得艰难,几乎每一步都有崴脚的风险。船员大概听了什么吩咐,不敢与陈诗语产生身体接触,只是放慢了引路的脚步。 到了客房门口,船员离开了,陈诗语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正要用房卡开门,却不防船突然剧烈一晃,她没能稳住平衡,左脚狠狠一崴——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下意识地扼住了自己的声音——大小姐是不能大声尖叫的,这不符陈明强和廖云芳对她的要求。 地面在眼前一霎逼近,陈诗语的右手却被托住了,堪堪挽救了她脸着地的悲惨命运。 “谢谢谢谢!”来不及看是谁救了自己,陈诗语连连拍抚胸口,低着头检查包里的豆包是否被自己连累。 “吱吱。”雪貂在通道地毯上支起上半身站着,两只爪子揣在胸前,歪着小脑袋,黑而有神的小眼睛里满是疑惑,仿佛在问“你在找什么呢?”。 陈诗语僵住了,梗着脖子去看除自己以外的另一位在场人士。 “我可以解释的,请你不要声——” 后边那个“张”字再吐不出来了,那只仍旧有力托着她的大手的主人居然是易卿! 易卿专注地看着地上的小雪貂,那双向来充满冷漠与攻击的眼眸竟十分柔和,陈诗语甚至觉得他似乎在微笑。 对面的门锁“咔哒”响了一声,一张艳若桃李的脸探了出来。 “卿,果然是你啊,我就觉得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你来得真快,我还没换好衣服呢!” 易卿不动声色地微动脚步,挡住了雪貂。 “嗯,不急,你慢慢来。” 那女人这才注意到在易卿旁侧的陈诗语,微微皱了皱眉。 “你是谁啊?靠卿这么近干嘛?” 陈诗语慌忙往后退开两步,却不防痛得轻轻“嘶”了一声。顾不上自己的脚伤,赶忙解释。 “我是陈诗语,刚才我差点摔倒,所以卿哥扶了我一下,没有别的事!” 女人的红唇微微撅了起来,显然有些不满。 “摔倒就摔倒,干嘛要碰别人男朋友?我最讨厌你们这种假装柔弱的绿茶,比脸比不过就会卖惨!” 虽然说出的话毫不留情,但女人夺目的美貌和恰到好处的娇嗔完全不会让被指责以外的人厌恶,说不定还会得到一句“可爱”的评价。 “小蛮。”易卿冷淡地唤了一声,女人这才打住了还要继续追击的势头,“她是易祐的女朋友。” “哼,我管她是谁!”女人轻轻努努鼻子,“啪”地关上了门,“我换衣服了,一会儿就好。” 陈诗语做了两个深呼吸,敏捷地蹲下抱起雪貂。因为这个动作,她额头暴起一根疼痛难忍的青筋,额际冒起虚汗。 “谢谢你……帮我。”她尽量维持着亲和而疏离的语调,“对不起,让你未婚妻误会。如果让你感到困扰我很抱歉,我不会再靠近你了。” 她快速地刷开房门就要进去。 “你的脚。”易卿的目光终于从雪貂转而投射到陈诗语身上。 “没事。”陈诗语露出毫无破绽的微笑,“我习惯了穿高跟鞋,刚才那一下什么事也没有。” “房间有配拖鞋,”易卿的目光从那明显红肿的脚踝挪开,直视陈诗语,“换上。” “谢谢。”陈诗语又开始有了想哭的冲动。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要给她温柔和温暖,这样她就能让自己不过多奢求,守住自己的本分。 “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 陈诗语正想回绝,看到易卿目光的落点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雪貂的需要”。 “如果有豆包的话。”陈诗语疼惜地揉着雪貂后颈,“请帮我

送一点。”小家伙刚才还挺有劲,现在晕船的症状也上来了,眼睛闭着,小脑袋垂着,有点蔫答答的,软趴趴地偎在陈诗语胸前。 “嗯。”易卿隐隐蹙起的眉头舒缓了一些。没有和任何人说,他其实也有些晕船,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眩晕却在刚才有所缓和。 陈诗语再不多言,礼节性地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进了房间,强撑的坚强这才被打破。陈诗语一边失去表情管理地龇牙咧嘴,一边单脚跳着到了床边。 “好痛。”她吸吸鼻子,有点委屈。明明邀请自己游艇旅行,却没有提醒自己该穿什么样的鞋子。 陈诗语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当时码头上的男男女女都是平底鞋,怪不得那些人看到她时神情里有一些戏谑,她原本以为那只是出自对于她出身的蔑视。不过无论是出自何种原因,她在他们眼里都是笑柄罢了。 “你个傻瓜,傻瓜!”陈诗语拿食指一下下点豆包的小脑袋,“让你别来,非来!” 那点脑袋的动作又变成了心疼的轻抚。 “傻豆包,你快点好起来,你要是好起来我就给你好多好多豆包,听到了吗?我说话算话,骗你我是小狗。” “……” “幸好你来了,”陈诗语的嘴角有轻微的笑意,“不然我一个人,好害怕。” 她吻在了豆包的小脑门上。 ----------------------------------- 易卿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才,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落在了上面,让他难以抑制地感到愉悦。 “卿,我好啦,我们出发吧~”门倏地打开,蛮钰挽住易卿的胳膊,迫不及待地推着他往泳池走。她穿一身克莱因蓝分体式比基尼,外罩一条真丝浴巾,衬得肤白胜雪,曲线玲珑,俨然一处行走的绝景。 易卿任她拉着,心不在焉,气得蛮钰一到主甲板就甩开他奔向已经在泳池边聚集起的人群。 下午三点,阳光正好,碧海蓝天中的男男女女纵声欢笑,青春而美好。即使是在这群家世顶级抑或靠脸临时打入这一阶层的青年男女中,蛮钰的存在感依然是最为突出的。她姣美,她外向活泼,她家世极优,她是灵女。 ——易家的家主正应该娶灵女,这是自己作为继承人注定的伴侣。 易卿双手插在裤袋里远远地看着在泳池中互相洒水的红男绿女,看着除去浴巾后让所有人都挪不开眼的蛮钰。可他觉得,这个灵女与其他任何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与世界就像隔了一层纱,无论好事坏事,在他的感官里都不深刻。他像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局外人,但也因此把一些事情看得很清,比如——蛮钰并不像她表现出的那样爱他依赖他,而他也不爱蛮钰。但他得做他该做的事。 无趣。 他转身走回荫蔽下,仰靠在船舷上,喉头轻动。 豆包,有那么好吃吗? ------------------------------ “您好,陈诗语小姐,请您开门查收一下。”房门忽的被叩响。 正在整理行李的陈诗语吓了一跳,一瘸一拐地去开了门。 “我并没有叫客房服务啊……” 门外的船员手上提着一个医药箱,晒得黝黑的脸露出朴实的笑。 “是易卿先生要求的,说您可能需要。请问您还有别的需要吗?” “没,没有了,谢谢你。”陈诗语接过药箱,礼貌地合上门。从捡到雪貂那天起,她就察觉到自己有多弱小多四体不勤,之后只要自己遇到困难,她总是试着在网上寻找参考方法后自己解决。自我包扎这种事也是这么学会的。 当然这种学习都得背着陈明强和廖云芳,按他们的话说,女孩子学这些干什么,以后有丈夫就都解决了。 但陈诗语这么一个人又不是因为丈夫才存在。她首先是作为自己而存在的呀。 咬着牙忍着痛处理好伤口后,陈诗语才换上泳装披好浴衣往主甲板上慢慢走去。房门被她挂了免打扰的牌子,豆包则被她安置在柔软的枕头上。她并不是易祐的正牌女友,也摸不准易祐这样接近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她清楚的是,哪怕易祐并不在乎她,也一定不乐意看到她没有完成他的要求。 【诗语,一会儿主甲板上有个小酒会,最好换上泳装。】 换上泳装,去主甲板。完成这个任务以后或许她就能以脚伤为由回到房间,得到安歇。 --------------- “你出来干什么?” <

> 陈诗语正眯着眼适应从室内骤然来到室外后耀眼的天光,一道低沉的嗓音却倏忽在一旁响起。 “你的脚受伤了,”易卿的声音带着不快,“你该静养。” 陈诗语怯怯地低下头,她还记得自己对易卿说的“什么事也没有”的谎,这下脚上缠着绷带,被抓了个现形,想糊弄也糊弄不过去了。 “对不起,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她干巴巴地为自己辩解,知道自己在易卿心中的印象分大概快要跌成负数,“我只是来打个招呼,不然不太好……” “你没有和易祐说?” “说什么?”陈诗语傻乎乎地抬头问。易卿实在是生得高大,他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眩目的阳光。 “你不是他女朋友?” “啊?我?是吗?”面对易卿,陈诗语本就紧张,再被这么快节奏地一问,人就像一张白纸摊开,就差跟对方说一句“来吧,看吧,我所有的老底都在这了”。 易卿无语了一阵,迈动长腿往人群中的易祐走去。 “我去和他说。” 陈诗语晕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易卿走到泳池旁,和在泳池里喝酒的易祐交谈了两句,又和易祐一同大步走回来。伴随他走回来的是蛮钰远远递过来的不善的目光。 陈诗语揪紧了自己的浴衣,却不敢把自己的眼神从易祐身上错开。 “诗语,受伤了和我说一声就好了,怎么还专门出来这一趟?”易祐穿着一条沙滩裤,半身湿透,□□的肌肤淌着阳光味道的水气,“该不是舍不得我吧?这么爱我?”他从善如流地把陈诗语揽到怀里。 猝不及防被挪动了位置,陈诗语痛得微微蹙眉,脸上却仍在微笑。 “我不想扫了你的兴。”易祐后面的问句她只当没听见,反正易祐说出这些话本也不是要她回答。 “那你赶紧回去休息,脚伤加重了可就不好了,”他亲昵地低下头,捏了捏陈诗语的肩头,“那边还等着我呢,要不要让我哥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大热的天,陈诗语的冷汗却差点下来,“我自己可以的,你们好好玩,不用在意我。” 说罢,她朝易卿微微鞠了一躬,扶着墙走回船舱。 她的肩头还在隐隐作痛,那是易祐对她的警告。她是易祐的猎物,不准与易卿攀扯上什么关系。 “怎么样,我女朋友,很乖吧?”易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显然他和易卿还在船舱口没走。 易卿没有答话。 “比钰钰怎么样?”易祐的声音中满是肆意。 “不是一件事。”易卿的声音很冷。 “嚯,我就说说嘛~谁不知道钰钰是你指定的……,呵呵,哥你就是不懂开玩笑。” 脚步声响起,是易卿走开了。 陈诗语借着扶墙的姿势悄悄回望了一眼,廊道那端已经没有半个人影。 听到了吧?她对自己说,死心吧,她和他的未婚妻根本不是一件事。 …… 如果喜欢的心能像蜡烛一样能轻易吹灭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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