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瞬间化去李进这一掌之后,我和许慈还都楞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见李进似乎铁了心寻死,虽然被吕布阻了一阻,但仍是决心不改,只见他手中精光乍现,内力陡然翻了几番,这一来就连吕布也站立不稳,高大的身形晃了几晃,眼看就要被李进不断外泄的劲力给吹倒。
吕布只看了一眼就明白李进的掌力来自扬起的那只手上,于是顶着巨大的抵抗力出手去抓他单掌。李进没料到都使出这般力道了吕布还能行动,于是心想若想自裁必须得先把吕布放倒。况且刚才接连几次见吕布出手,知道这年轻人实力不可小看,早也有和吕布一较长短的心思,如今几件事赶在一起,就见李进忽然站起迎上吕布,左手一掌当胸就推了出去。
就听桌几碗筷纷纷碎砸声混在一起,李进这一掌竟把吕布生生拍了出去。只见李进脸上也带有一丝疑惑,兴许在他认为吕布应该和自己拼上几招之后才会被愈发强烈的掌力给震出去,可没想到这一掌之下那吕布就打几个滚摔去了一旁。
吕布迅速从破烂木屑瓦片之中爬起身来,李进不解问道:“如何连一掌都接不下了?”吕布随意搭起双手护在身前,笑着答道:“一掌自然接得下,可一旦陷入缠斗,后面就不知能不能全都接下了。”李进听了沉吟道:“你这后生,头脑倒好。”
说着李进一掌在前一拳在后,身姿慢慢扎了下去,我一见这起手式就叫道:“是穿山掌!”李进听了浑然不在意道:“对,就是穿山掌。你要是有胆量就再来破它一次。”
我知道李进对白马寺那次我误打误撞破了他穿山掌一事依旧耿耿于怀,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去跟他置气了。当时之所以敢是因为豁出去命都不要了也要争一口气,所以才冒死跟他拼个鱼死网破。现如今我俩无冤无仇,而我还有事要特地求他,又怎么会冒着惹他极度恼怒的风险和随时都会失去性命的危险去招惹他的穿山掌呢。
李进说完前掌一动,吕布也察觉到异样陡现,只见李进后拳处出现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正把吕布往李进身前慢慢吸过去。吕布强撑着蹬了几步,可是完全无法和李进的吸力抗衡。在我这边看去,就好像有一群看不见的人用绳子捆住了吕布的腰腿,前面一边在用力拉拽,后面还有一帮人使劲地往前推,推得吕布脚下踉踉跄跄,正几步几步地
往李进靠去。
我本来想提醒吕布说李进背后那个吸力漩涡正好就是他的弱点所在,可是话到嘴边我又生生止了口。我心想这几年过去了,李进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被我破了他引以为豪的绝技,回头他岂能不弥补和完善这一招?我要是贸然跟吕布说了,万一那是李进改良过以后的招式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劝着吕布去送死了?
就在我犹豫之中,吕布似乎跟我心意相通似的,纵身就迎着李进冲了出去。李进瞥我一眼,意思是我提前早就给吕布告知过这一掌的弱点所在。可是我天大的冤屈也说不出来,我是千真万确没有和吕布说过该如何破他的招式的。
李进见吕布来到,不禁大喝一声道:“来得好!”就见他不待身后的吸力达到最大,跟着前掌后撤变拳、后拳前拍为掌,是以第一层力道出现在他身前,顿时就把吕布整个人都笼罩在了穿山掌里面。而我知道更恐怖的还在后头,果然李进那撤回的前掌再度拍出,似乎他的内力把跟前的所有事物都包裹在了一个水球里面,这一掌出来就是要把水球和水球里面的人统统拍散的。
就在李进的掌力即将要引爆身前的内劲之时,吕布也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就见他全身都在李进的掌力笼罩之下,本来应该动弹不得,却见他猛然挣开四肢,先前贴裹在他身上那层层无形的内力顿时向四面炸开。我和许慈见状忙往后面躲,只见溅射开来的内力犹如内家高手所发出的暗器般,再次把我和许慈身前的案几酒盏打个粉碎。
李进也没料到吕布竟然可以做到这一点,惊讶之余手下更是不容留情,穿山掌集大成之力如奔雷海啸般一浪叠着一浪向吕布正面扑去,这一掌要是挨得实了,怕是铜筋铁骨的身子也得给打垮掉。
此时我难以自持地为吕布捏了一把汗,要是换了李彦或者童渊,吕布应该都无所畏惧他们。毕竟吕布一来擅长身法二来擅长近身角力,任他李彦剑术通神也好,童渊枪法卓绝也罢,反正都碰不到吕布衣角半分,一旦被吕布欺到身边,就连关二哥那般龙刀飞舞都能被吕布一把丢出去,更何况他们两个老头子了。
但李进的掌力就大不相同,他这一掌看不见的东西要比能看见的一只肉掌可是要恐怖的多。就算吕布豁出去和他硬对掌力,那他身边澎湃刚猛的内力也会把吕布整个人震得七窍流血。就这
般掌力来看,李进一个人破一座城门完全不成问题,他只需用穿山掌在城门外拍上一掌,那木门别管外面是包了铁皮还是它本身厚重无比,李进的掌力都可以力透门背,将那门梢震断不成问题,搞不好连顶门的一众士兵怕是也要被吹飞出去。
当时我就在想,得亏李进这些年一直窝在岭南搞发展,要是他上阵参军,怕是没有打不下来的城。假如当时带兵攻打陈仓的人是他,我们怕是连一天都守不住。
——然而吕布面对李进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力内力也不惊慌,略一定神抱元归一,跟着一掌就推了出去,直直和李进的掌心贴在了一起。我和许慈都吓得惊叫出来,都没有想到吕布居然敢正面去和李进硬抗。
只见李进的穿山掌对上吕布这普普通通的一掌之后,除了吕布浑身的衣衫鼓风般向后抖了一下之外,再无其他多余的动静。刚刚那铺天盖地的劲力似乎都泥牛入海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李进也十分惊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打量吕布,而吕布根本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猿臂上前搭上李进的手臂后腰身一扭便再次把李进甩了出去。
这一掷的力气好大,李进直撞上厅堂的柱子才缓下来。不过吕布并没有使些内力,纯粹是把李进丢出去而已。李进身子一弹,从庭柱上落下站稳,充满疑惑地上下扫量吕布,似乎在等待看是不是吕布接下这一掌之后会有反噬或者其他副作用,可是半天过后吕布依然毫发无损地站在对面,李进这才大概弄清楚了吕布的实力到底有多么深不可测。
李进禁不住赞一声道:“很好。当今世上的这些后生里面,属你最强。”吕布听过之后只是笑了笑没接话,而我则觉得如果张辽狗儿子在场的话肯定会对着李进这样骂道:“他在你们这些前辈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啊!”我几次三番想说这句话,可是毕竟没有张辽脸皮厚,好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敢大言不惭的说出来,虽然这很有可能是不争的事实。
李进清了清嗓子,再度扬起左掌,顿时一股比先前强了几倍不止的吸力出现在他身后。吕布忙提起双臂遮住眼前,我和许慈双双抱住庭柱以防自己被拽走,就见屋内的杂物飞沙走石般朝着李进身后飞了过去。李进在漩涡中朗声说道:“本官就认认真真和你较量一次,看看你到底是实至名归还是徒有虚表。”
吕布闻言在双臂
后面说了声“好”,跟着整个人迎着李进的吸力蹿了上来。和先前一样李进汲取了那次和我对阵的教训,没等着别人借助他的吸力破他的掌法便抢先出手,这一掌李进大概用了七八分力,吕布仍然是单掌平推,二人再次接掌,就听厅内闷响一声,自他二人身边传出一股看不见的波浪横扫出来,就听屋内尽是器物破碎之声不绝于耳,他二人始终掌对掌站在一起,似乎对身边这些事充耳不闻。
那先前扶回后堂的程秉问询赶了过来,一见这满屋狼藉不禁也愣住了,再看到李进居然在和吕布对掌,不由得惊叫道:“这个大个子找死不成?”许慈在旁劝说道:“不要在那边愣着了,小心被岭南王的掌力伤到,快随我到柱子后面来躲着。”
程秉刚一凑过来,治所内的当差的卫兵听到声音也敢了过来,在外面嘈杂着就要闯进来。程秉担心他们进来出事,就大声冲着门外喝骂道:“要命的就别进来啊,岭南王在跟人比试,误伤到你们就麻烦了!”
程秉这人虽然粗粗拉拉,但是他说得话确实十分具有震慑效果,果然一嗓子过后门外就立刻安静了。这时一个队长似的人隔着门问道:“程大人,要咱们调些兵来外面守着不?”程秉听了又好气又好笑,遂骂道:“滚滚滚,岭南王要是对付不了的人,你们再来一千个一万个又有什么意义!”那门外的卫兵听了恍然大悟,连声称是退下了。
第二掌对完之后李进的惊讶程度更甚之前,只见吕布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对面站着,李进有些颤抖地问道:“你师从何人?”吕布摇了摇头道:“在下并无良师指导。”李进觉得更是诧异,问道:“你是说这些都是你自己研习修炼的?”没想到吕布再次摇了摇头,诚恳答道:“也并无特别用心,只是闲来看得杂多一些,因此会一些投机取巧的小法子。”
李进听了哈哈大笑道:“能接下我两掌全盛之力的穿山掌,居然还敢说自己用得是小小伎俩,你究竟是过谦还是看不起本官。”吕布听了肃然起敬,正色施礼道:“绝无此意,但奉先说得句句属实。”
李进收了架势,心情看来舒缓了不少,叹了口气说道:“既然穿山掌都无法奈何你,那么换了旁的功夫大概也只是浪费时间罢了。国家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实属万幸啊!我曾听说去年你替董大人镇守陈仓八十多日
,挡住了西凉二十万大军的围攻,起初我还不信,今日得见才心悦诚服。”
说着李进走上前拉住吕布的双手,忽然又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见气氛缓和下来了也都从庭柱后面走了出来。那程秉还想再说三道四,被许慈在后面偷偷拉了一把,这才止住了口。
许慈引着我们到了后堂叙话,然后又叫人进来打扫前厅。不一会儿后厨又送来了酒席,众人对着满桌的美酒佳肴竟没有一人有胃口。李进感怀不已,坐在那里没一会儿又被伤心涌上心头,许慈见状赶紧过来给他抚心揉搓,程秉也在一旁不住地说些宽慰的话,我和吕布就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等着李进自己慢慢恢复过来。
终是在李进的带领下我们又喝了几杯酒,李进叹口气说道:“我这一生,亏钱阿黄的地方实在太多。我总觉得她是天下间的奇女子,又得黄香老祖一身内力传授,加上本身的传说也多,又有长生不老之容颜……”
李进越说越是伤感,仿佛在极力追悔这一生之中的懊丧事宜。只听他慢慢说道:“我初见阿黄的年纪,应该比高顺兄弟还要年轻几岁。那时候的我一穷二白,却深深被阿黄的身姿所吸引。我深知自己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她,可就是鬼使神差地想要接近她、讨好她……”
我看着一把年纪的李进一口一个“阿黄”的叫着,还忽然说起这些遥隔多年的少年情事来,不由得就觉得一阵一阵的反胃,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找李进来打听黄海棠的消息——而且别有私心的说,我刚才见到李进举掌自杀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报复性的快感,为了当年在白马寺他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驳斥黄海棠面子的那一箭之仇。尽管我知道这样不对,可就是忍不住地一直在想。
李进继续说道:“令我没想到的是,阿黄是那么的随和近人,完全没有江夏黄氏掌门人的架子。那时候我只以为我们两个是年纪相若的少年,我就打内心发誓,既然阿黄可以年纪轻轻练就如此绝艺,凭什么我就不行?于是我发了疯地拜师学艺,比别人付出几倍几十倍的努力去锻炼、去修行,一晃几年过去,我的功夫还是差到无法入眼,不知怎的就产生了一股自暴自弃的想法。”
我和吕布都在安静的听,期间我偷瞄那许慈和程秉,见他们两个也是遮掩不住一脸的惊讶,想来这些尘封的往事李进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