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的官服刚刚被人送来了,今日要换上吗?”星儿手里捧着叠好的十花绫几何纹官服,银銙环扣放置在最上面。
潭县没有专门的织造馆,这身官服是她在阜州的织造馆量身定做的,这几日才送来。
而钱居然是出在自己的俸禄里,一想到官服那昂贵的价格,赵明月恨恨地咬了一下唇瓣。
赵明月带着好奇抚着自己的官服,光洁的缎面触手冰凉,银銙环扣在发射着日光。
燕殊派兵的效率极高,昨日傍晚马顺的尸体已放在了停尸房
她思忖了一会儿道:“今日天气潮湿再加上我要去验尸,先将这官服收起来罢。”
星儿小心翼翼地将官服妥善放好,赵明月心里念着验尸的事急忙往衙门赶去。
衙门前的地砖在日照下已干了一大半,赵明月目标明确,一踏进衙门脚步便往停尸房走去。
没走多久,赵明月便观察到几个小吏往门外不停张望着,眼神在寻找着什么。
一见到赵明月,他们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般匆匆冲了过来。
一个小吏慌不择路还不小心扯了赵明月的袖子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后手脚僵硬,畏畏缩缩地道着歉。
自己来得也不晚啊,赵明月转头,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县……县丞大人,快快随在下处理公务去吧!”
领头的黄主簿一拱手恳求道,早晨自己忙得焦头烂额,现在能做主的人总算来了。
黄主簿紧接着解释道:“汪大人昨日受冻,已告病在家休养,说潭县之事皆可由您定夺。现堆积了不少事要处理呢,依您看……”
汪安通这么个县令,昨夜一场雨都能让他得了重病吗……
赵明月莞尔一笑,只是这笑意未达眼底,她同意先去处理公务。
太阳昙花一现,没过多久又传来雨滴敲打屋檐的声音。
赵明月处理了较为重要的事务,将能放着的事先放着了,当务之急是去验尸。
在她奋笔疾之际杨主簿领了人进来,他们抬着个沉甸甸的木箱放置在她面前。
杨主簿皱着眉拍了拍身上的水珠,他恭敬地说道:“县丞大人,请您过目。是咱们士兵的军饷……”
说着,杨主簿熟练地打开一个木箱,白花花的银子整齐地摆放着,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赵明月取了一个银子细细观察,上面不仅有花纹,年份还写着制作者,是元辰钱局制作的。
赵明月蹙眉,杜娘给她一部分的官银虽在家中存放着,但她记得上面的字样。
“……可曾送来南淮钱局制的官银?”赵明月点头,将银子放回了箱子。
杨主簿没想到赵县丞会问这个问题,他一拍脑门,去喊了官来。
管年事已高,他翻着泛黄的簿子,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一行字道:“回禀大人,成安八年六月十七送来过一批由南淮钱局制作的赈水灾的银两。”
赵明月淡淡点头,她柔和的目光在听到这则消息后一寸寸冷下去。
她接过簿子,冷然的视线落在那行字上,让人捉摸不透她现在的想法。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他们面面相觑,疑惑地看着平日很少生气的赵县丞大人。
赵明月合上簿子,吩咐道:“既然是送来的军饷,登记好数目之后按规矩送到该用的地方去吗?”
杨主簿不解地询问道:“您不拿点去处理公务吗?”
“这是惯例?你只需要回答我便好。”赵明月看着杨主簿,缓缓说道,话语间让人不自觉回答她的问话。
杨主簿受了她催眠术的影响,诚实开口:“汪大人时常会拿一些补贴家用。”
“一些?”赵明月挑眉。
“十之八九。”
杨主簿回完话清醒过来,他低下头主动给自己掌嘴,声音在空荡的大堂内尤为刺耳:“在下也不知怎么了乱说的,县丞别信。”
赵明月长睫遮住眼底的情绪,别人雁过拔毛把毛拿走了,汪安通雁过拔毛把大雁拿走了。
赵明月摘下银蝶发簪,银蝶之翅上下摇动着,慢慢迷了众人的眼。
“在我数三个数后,你们将会忘记刚刚我问汪安通的事,三、二、一。”
众人脑袋昏昏沉沉的,再睁眼时他们不自觉谨遵着赵明月的嘱咐,将银子登记好数目,送去该去的地方。
赵明月又批了一会儿,终于有时间去往停尸房验马顺的尸体。
她才走出了大门脚步便停住了,早上刚碰过面的少年手握着一黑色大伞,眼巴巴地等待着她。
燕殊见她终于出来了,握着伞的手紧了紧,肌肤覆盖下的筋骨发青。
他眼眸微黯,极其轻柔地解释道:“姐姐,我能一同验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