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头脑清醒着,但是身体发虚,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太医颤抖的手搭上自己的手腕。
凝神片刻,虞枝就明白了——谢玄这是误以为她怀了元临的孩子。
虞枝在心里苦笑,她与元临已经几年未曾同床共枕过,哪里会莫名得来一个孩子。
果然,院判松了口气,顾不上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一头扣下去道:“回禀陛下,娘娘只是惊惧过度以致呕吐不止,喝下几副安神药,静心休养几日就好了。”他方才一进来看见虞枝伏地呕吐的样子也被吓了个半死,他在宫中任职多年,对女子怀孕的反应实在是太过熟悉,不能不多想。
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弛了,像是崩了许久的线慢慢松了力,恢复了原样。
太医院院判乃是国医神手,不至于连怀孕和惊惧过度都分不清。
没人注意到谢玄背在身后握拳的手掌渐渐松开,他眉头虽还皱着,但是语气已经平缓许多。
“再来人诊。”谢玄不能冒一点险。
虞枝躺在床上听着谢玄发号施令,心底忽然松懈了下来。谢玄也许暂时不会和她同床,因为一旦她在这段时间有了孩子,谢玄根本说不清这孩子的父亲是他还是元临。
虞枝最大的烦恼暂时迎刃而解了,她害怕生下乱臣贼子的孩子,害怕和乱臣贼子有斩不断的联系。如今终于能暂时放心了。
如果谢玄给她灌下去一剂绝嗣汤也不错,直接断了所有孽缘。若是像被贵妃下药的瑜贵人一样疼死,也算是上天给她的结局。
连续十来个太医轮流给虞枝诊过脉,都得出了一样的结论——虞枝没有怀孕。
“下去吧。”谢玄挥手,朝胡伽递了个眼神。
胡伽当即心领神会,表示绝不会让今日份乌龙传出去半分,然后就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春桃送了药和点心来,谢玄半抱着虞枝喂她喝了下去,而后给她擦拭整理了一番。因着虞枝抗拒和谢玄接触,谢玄便干脆搁置了洗澡换衣这一项,反正难受的也不是他。
病着的虞枝看起来倒是十分乖巧,如果不是被他吓得惊惧过度而病的话。
谢玄黑着脸放下药碗,他忍住冲到铜镜前端详自己外貌的冲动,独自背过身坐在床榻边上。
怎么会这样?
谢玄没想到虞枝对他的抗拒已经到了身心俱厌的地步,他想知道若是他把虞枝扒光了搂在怀里,看她吐个天翻地覆后还会怎样。但又怕她把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药吐出来,若是迟迟不好,他又要担心。
谢玄兀自生着闷气,没注意到虞枝早就悄悄睁开了眼睛,盯着谢玄的背影。
因是夏天,黑色的外衫很是轻薄,之下的肌肤纹理暴露无遗。一条从肩膀蜿蜒到肋侧的刀疤狰狞扭曲,虞枝不知道这是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也许他受伤时她正忙着出嫁,或是在管理六宫,又或者是孤身跪在长信殿期盼天明。一个流血,一个流泪。虞枝心中酸涩,泪眼模糊了视线。
只有在这种对方无法探知到她的片刻里,在她自己都还没缓过神的瞬间中,她才能肆无忌惮去想,去流泪。
少年的身形早已经变得宽厚坚实了,宽肩窄腰,在衣衫的遮掩下颇具美感。
可是虞枝一旦细想就会回想起刚才自下而上望见的一幕,她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女孩,垂顺的亵裤根本遮盖不住男人腿间的形状,她想起已经死去的元临带给她的痛苦,心中就觉得恶心害怕。
谢玄不知道缘由,只当虞枝是厌恶狠了他。
他终于忍不住回了头,正对上虞枝还没完全收回去的泪眼。他沉默一会,闷声道:“睡觉。”
说着,扯了虞枝身上的锦被把虞枝裹严实,而后自己也钻了进来。
虞枝身体一僵,正要退后离开这具热得过分的身体,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禁锢住。
“你要做什么?”虞枝警惕。
谢玄冷哼,心道若是他要做她岂能逃脱,“做我想做的事。”说完便要抱着虞枝入睡,却被虞枝冷冷的话语挑起拌嘴的兴意。
“你不怕我吐你一身。”虞枝眼皮直跳,终于趁着谢玄愣神的片刻逃脱出来。因着她觉得跨过谢玄身体逃跑这条路太过容易被谢玄拉回来,便只能朝后缩去,抱成一团。还好她衣服穿得妥帖,折腾一番也只是领口松了松,半点春光也没有外泄。
“哼,我刚伺候娘娘擦洗完,娘娘说我嫌不嫌弃。”
虞枝被气得牙根痒痒,同时心里隐约琢磨出眼前这个贼人似乎真的不介意她会吐他身上这件事,于是在内心不安的催促下道:“那还请您先赐给我一碗绝嗣汤,免得我玷污了你们谢氏皇族的血脉。”
“……”
谢玄张了张嘴,怒极反笑。
虞枝是知道怎么激怒他的。
他敢保证虞枝那张美丽的樱红色唇齿只要再吐出几句话,他就会被气得当即殡天。
“若是娘娘再不老实躺下,”谢玄威胁,“我就认为娘娘是想先沐浴再安寝了。”谢玄说着,脱下黑色的外衫。这下一点遮掩都没有了,精瘦但蓬勃的胸膛赤裸裸地亮在虞枝眼前,他大有虞枝再不听话就脱光了和虞枝共浴的架势,虞枝被吓得扯了另一个被子把自己裹严实躺到了床里边。
谢玄‘呵呵’笑了两声,眼中尽是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