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留步。”
从大殿出来，太子叫住周衡。
少年回头，见着太子一身锦袍缓缓而来，头上的赤金螭吻发冠辉泽明亮，一如他眼底的锋芒。
“这桐氏可是百年世家。”
“如此美满的姻缘，九弟就这样错过，如此耽搁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娶亲，还是九弟恃才傲物，连桐氏也瞧不上了？”
太子字字句句中皆是尖刺。
又是讥讽周衡找不到婚事，还骂他眼高于顶，不知天高地厚。
周衡又不是傻子。
他时刻记得陆思所说“韬光养晦”。
此时差事未了，不必和太子起争端，瞧着狗叫几声便得了。
少年只道：“我自然比不上皇兄。”
“太子妃英年早逝，父皇又为你挑选正妻侧妃，这桐小姐原本是皇兄所爱，便是皇兄不要了，我也不能不敬兄长啊。”
外头人不知，可皇室谁不知道原由？
桐花那是谋害太子皇嗣才被退婚的。
就算没被退婚，周衡也瞧不上。
旁的女子千好万好，也抵不上他的先生一根头发丝。
太子倒没听出来周衡故意点他的意思。
只以为他怕了，心中莫名得意。
“你的确该懂事些，别总张牙舞爪的，像极了鲜卑粗鄙的做派。”
周衡瞧着都可笑。
他爽利道：“为了不负父皇所托，我也是该仔细去追查灯会一案了，就不与太子皇兄闲聊了。”
说着，他便拱手而去。
太子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当时气得有些牙根痒痒，盯着他的背影愣了许久。
真以为领了差事就了不起了？
一个鲜卑罪妃的儿子，迟早就是他的脚下泥。
周衡出宫，陆思便已经等着了。
他顺势上了马车，“不是叫先生多休息会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交给我来便好。”
陆思面色还有些发虚。
这春江水到底是有些凉的。
眼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像是上等白瓷坯子上一抹不匀称的釉色。
“审问这样的大事当然不容错过。”
她别开眼，不大看周衡。
少年想起朝堂之事，心中有些惴惴，小心抬首眄她：“先生都知道了？”
那些事当然瞒不过陆思的耳目。
更何况这种新鲜事，一下朝便传开了。
陆思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周衡忙道：“我当真没那个心思，也不知道桐氏发什么疯，先生莫要误会……”
陆思垂下眼睫，眸中翻过几分墨色。
桐花也好，其他女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