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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小姐与穷小子:长剑出鞘

“曲小姐,大厅有个人嚷着要见你。”护士为难地进来通报。 “是不是十八九的年纪?女孩?长得很漂亮?”陈诗语温和地问道。 没有受到斥责,护士这才放心地不断点头。 “她说她来找秦祁……” “这一次倒来得挺快……”陈诗语望着虚空,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赵星晴对秦祁来说是他的青梅竹马,而自己只是一个慷慨解囊的陌生人,她没有立场阻止赵星晴来探病。 “带她过来吧,谢谢。”陈诗语从看守的凳子上起身,温和地致谢。上辈子的礼仪典范到底还是被她刻到了骨子里。 蛮钰来得很快,推开病房门的手毫不留情,导致门大力撞上墙发出一声巨响。来这的路上那辆出租车又脏又旧,车里还充斥着香烟和机油混合的奇怪味道,让她几欲作呕。司机过分的殷勤也让她恶心,她是什么身份的人?这种老鼠一样的人居然敢肖想她!? 蛮钰憋了一肚子火,这火气的源头归根究底就是易卿和陈诗语。不是这两个人只差临门一脚时瞎折腾,她哪需要来到这个狗屁灵境当什么穷人!?不让她痛快,她也没必要让这两个人痛快! “祁哥呢!?”蛮钰不是蠢人,发火归发火,还是立刻为自己的举动找到了合理的托词。她为秦祁的行踪而焦急,制造了噪音也情有可原不是? “你小声点,病人需要静养。”陈诗语回看了一眼秦祁的状况,他还是一动不动躺着,没有苏醒的迹象。 看着秦祁在病床上手脚捆成粽子吊起来的惨样,蛮钰不禁皱了皱眉。幸好她和易卿的婚姻只是做的一场局,在自己为主导的灵境里都能让自己变成这副样子,易卿果然是废物。 “祁哥,”蛮钰眼眶通红地走上前,蹲在了秦祁的病床边,“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们分别的时候你明明还能跑的呀!” 她把头埋在秦祁肩膀旁,身体微微颤动,似乎在流泪。 陈诗语虽然看不惯赵星晴丢下秦祁逃跑,却也知道别人青梅竹马的交情没有自己插入的余地,但她到底忍不住对秦祁的关心。 “你别趴在他身上哭,”她语气闷闷的,“刚上完的药,你把他绷带哭湿了要是得重新上药他又要遭一回罪。” 蛮钰尴尬地起身。她又不是真情实感地为秦祁考虑,只是作戏,当然就没想到这茬。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蛮钰反客为主,转而质问陈诗语,“你开豪车,家里富有,社会关系肯定多,你不去帮祁哥报仇还在这里干站着做什么?是因为怕麻烦吗?你是真的关心祁哥吗!?” “我如果是你,早就把那些凶手抓到祁哥病床前来跪着了!” 陈诗语被呛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就没见过讨饭讨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又委屈又气急,却没有什么和人吵架的经验,刚张开口眼睛就热了,只好死死闭上憋住眼泪,免得自己落入下风。 “星晴。” 正在这档口,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的响起。 “祁哥!”蛮钰立刻装着惊喜地回转过去,变回赵星晴的性子,“你醒来了?身体哪里痛?饿不饿?” 陈诗语背转身去,抹掉滑落的泪珠,这才尽量用平稳的语调吩咐门口的保镖头头把医生找过来看秦祁的情况。她劳心劳力了一整天,别人醒来却还是叫了青梅竹马的名字,她在这场三人会面里根本没有姓名。 “你过分了。”秦祁强打精神,虚弱地斥责着赵星晴,“曲小姐已经帮了我很多,该我自己做的事不该再劳烦她。” 赵星晴应着是低下了头,隐藏起自己不屑的眼神。靠你自己?一个穷酸屁民? “祁哥,”赵星晴抬头露出明媚的微笑,“那你饿不饿?我去帮你买饭?” “他现在不能吃饭,”陈诗语并没听到秦祁那番话,闷闷地插入两人对话之间,“得靠点滴维持营养,等之后医生评估没问题了才能遵医嘱进食。” “是这样啊?”赵星晴半坐在秦祁床边,撅着鲜红的嘴唇,仿佛十分自责,“祁哥,都怪我太笨了,什么都不懂。那天我和你跑散之后好害怕,我刚来h市,又不认识路,一直到大半夜才好不容易回到我亲戚家。我怕他们怪我大晚上乱跑,把这个事告诉我妈,我就没敢出来了。一到早上我就出来找你,可到处找不着。没想到你,没想到你……都怪我!” 赵星晴自责地拿粉拳锤着自己的额头。 “要不是我,祁哥你也不会这样……”她的泪珠如珍珠般滚落,任哪个男人见了都要心疼。 陈诗语隐隐觉得赵星晴这番话不对劲,自己听着老大不舒服,却也不明白到底不对在哪。 眼见秦祁手捆着绷带吊

着,根本不可能拦下赵星晴自虐的举动,陈诗语只好上前代劳。 “你不要再引秦祁说话了,他刚醒,身体和精神都没有完全恢复,你说得越多只会让他更累。” 赵星晴的身体僵了僵,抹了把脸这才一脸天真而羞愧地对陈诗语道,“我太笨了,都没想到这个,谢谢你曲姐姐。” 秦祁的目光隐晦地在陈诗语身上停了停。 医生正巧在这时来了,两个女孩立刻退到一边。等看诊结束,确认秦祁总体向好后,陈诗语再没有留在房里的借口了。尽管明面上,原本的曲一叶已经对秦祁传达过喜欢,但秦祁一直是抗拒的态度。现在秦祁重伤,状态不佳,她也不会这个时候还要硬凑过去耗秦祁的心神。 毕竟她是真的喜欢,难免就会体贴,会不忍心。 “曲一叶,”秦祁的声音虽然还虚弱,却透着一股坚毅,“谢谢你。” 陈诗语停住了脚,她是背对着秦祁的。出于骨子里的礼貌,下意识就要转回去看着秦祁的眼睛回话,却又局促地定住了。未曾预料到的道谢和温柔让她的心怦怦直跳,仿佛回到了聚会厅里的那一眼。 “没,没关系!”陈诗语终究没有回身,小声而仓促地回了一句就快步出了病房。 “小姐,你怎么脸这么红?”守在门口的保镖头头吓了一跳。 “瞎说!”陈诗语压低声音反驳,“方叔你该配眼镜了!” “祁哥,”赵星晴拉回了秦祁的注意力,“你怎么会认识曲姐姐这么富贵的人啊?她穿的衣服好漂亮,开的车我也从来没见过,跟我们根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祁的目光黯了黯,过往曲一叶做过的事涌上脑海。 “我们一个学校。”其余的事他不想多说。 “可是大学校园那么大,有好几万人在里面呢。祁哥你怎么会刚巧认识曲姐姐啊?”赵星晴却不打算终结话题。 秦祁闭上了眼,眉头微皱,俊逸的面庞满是抗拒。 “星晴,我想休息一会儿。” 赵星晴冷冷一笑,用甜腻的嗓音乖巧应答。 “好吧,祁哥你好好休息,我刚好去给自己买点吃的。因为一直担心祁哥你的事,我到现在都没顾得上吃饭呢,肚子好空~” “去吧,”秦祁重新睁开眼,露出宽和的微笑,“我给你报销。” 赵星晴于是蹦跶着出了门,门一合上,她跳跃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得到灵境共享信息的她自然知道曲一叶之前都对秦祁做了什么,而现在到来的陈诗语对秦祁的关心显然动摇了曲一叶给秦祁留下的印象。那么她就要加深这种伤痕记忆,不断让秦祁去唤醒它。 她势必会夺得秦祁不值钱的喜欢,没有人可以挡在她的路上。 独自留在病房的秦祁怔怔看着天花板,那简洁而颇具设计感的吊顶和高妙地被隐藏起来的灯源无一不透露着这间医院有多么昂贵,何况他住的还是单人间。以曲一叶一掷千金的性格,或许还是什么尊贵房。 “曲一叶……”秦祁叹了口气。 她欠了他,他却也欠了她,他一时不知道该拿这个女孩怎么办了。 ----------------------------- 陈诗语已经离开了医院。待在医院她就会忍不住想探视秦祁,但她和秦祁关系尴尬,实在也不想让对方耗神。这种患得患失的心境对于她自己也是种折磨,索性就驱车到了曲氏财团。 赵星晴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没把折磨秦祁的那伙人绳之以法之前,她根本也安不下心待在医院。 “监控显示,动了秦祁的警察只有那个姓邓的,并且没参与的这两名民警都是刚派到这个所没多久,和利益链条上的人还没有什么接触。”曲妈曲尚宁将律师的意见征询抛给陈诗语,“律师在统计确切被告名单,囡囡,这两个人你要告吗?” 陈诗语低头思考了一阵,有些犹豫地看向曲尚宁。 “妈,你觉得呢?” “囡囡,妈只是替你操办这些事,最重要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曲尚宁摸摸女儿的头。女儿往常也只是小打小闹,头一次接触到政治腐败这样的社会阴暗面,胆怯是难免的。 “我想告他们。”陈诗语带着怯,眼睛却坚定地看进曲尚宁眼里,“沉默已经是他们的罪过。我想让他们知道,默认和纵容也要付出代价。” “囡囡,”曲尚宁感慨着抚摸自己女儿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面颊,“你真的长大了。” “那么和律师交接这一块儿的事我全权交给你,我会给你指派法务助理,政治举报那边就由我负责。咱们母女俩

双剑合璧,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曲尚宁将头和陈诗语抵在一块儿,出口的话豪气干云。 “妈,会不会耽误你集团里的事?”陈诗语傻笑了一阵,又免不了忧心。毕竟曲尚宁还要操持曲氏财团这艘巨舰。 “囡囡初回的演武场我怎么能缺席?”曲尚宁笑得恣意,“大不了把你爸抓过来替我顶一顶。你爸这人虽然看着不靠谱,以前好歹得到过‘打工皇帝’的名号。让他回老本行练手也不错,省得他一天天在家里捣鼓那些玩意儿。” 日子就在这其中一天天过去。 陈诗语索性去学校也给自己请了个假。因为她往常旷课就旷了,从来没和辅导员打过一声招呼,学校收了曲氏财团一大笔赞助也不好对她说什么。这次她按照规章制度特意来请假,反倒惹得老师们啧啧称奇。 陈诗语尴尬地逃离学校,心里对曲一叶又是一阵无语。她到底都过着什么日子呀?看来哪天她还是得先把曲一叶过去这二十年的人生大事回顾一下,免得漏了曲一叶给她挖的坑。 她现在是医院公司两头跑。因为现在秦祁能吃饭了,她就总在饭点去病房里看着守着。说来或许会被笑话,她莫名地担心秦祁会被饭呛着,她得看着才能安心,即使赵星晴说再多暗地里赶客的话——是的,听得多了,她终于能分辨出赵星晴的茶言茶语。但只要秦祁不赶她,她就要厚脸皮地待着。 如果现在就羞愤跑了,她以后还怎么完成让秦祁爱上她的任务啊? 但秦祁也不怎么与她对话。通常只是一句“你来了”“慢走”。不过让陈诗语稍稍感到心理安慰的是,秦祁与赵星晴也不怎么说话。 他的话好像比以前少了,更多时候只是放空瞳孔像在思考着什么。 ------------------------------------- 八月中,h市官场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从□□到基层民警,多达三十二人被纪委连锅端。官商勾结、黑恶势力“保护伞”、官官相护,纪委搜证罗列的罪端多达百项!其中,与曲氏财团对擂的秦氏集团也陷入其中,已被责令暂停营业配合官方审查。 秦祁的身体恢复良好,七月中就出院了。陈诗语特意带他来旁观法庭。他的案子是陈诗语单独开列负责的,为了不打扰秦祁的身体复建,开庭事项由律师全权代理,他无需出庭。 看着被告席上萎靡的六个人,秦祁的目光在震颤。不过是两个月前,这六个人还意气风发,把他这样的底层普通人踩在脚下。然而现在,他们像鹌鹑似的,丧气地穿着囚服听候发落。 三个混混手上都有人命,已在别的案件审理上被判了死刑,这一案的判罚对他们已经不痛不痒,三人没了挣扎的意图,只是认罪。姓邓的老警官在那场官场大地震中被端了,关系网不复存在,面对曲氏财团聘请的顶尖律师根本无力抵抗。唯有那两个年轻的小民警还在哭天抢地地寻求生路。他们丢了警衔,丢了工作,要是再添了坐牢的经历,以后还怎么生存? “我们根本没有打他啊!我甚至当时是想拦着那些人渣的!我是好人啊!”小民警痛哭流涕。 “呸!”那姓邓的老警官一口浓痰吐到两人脸上,“你俩真有心拦,我难道还打得过你们?扯几把好人,蹭了老子的船你们还想下去!?” 他的眼神里满是毁灭,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共沉沦的人。 庭审在这样的混乱中结束了,判罚结果在陈诗语的意料之内。她长吁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自己这一阵的努力不算白费。 秦祁整场庭审下来一直很沉默。面对那些曾经的施暴者,他没有愤怒得失去理智,也没有因为他们的判罚而畅快乐意。陈诗语有点摸不清他的想法。 “曲一叶,”直到要走下法院的台阶时,他才突然开口,“这就是你能触到的世界吗?” 陈诗语的心悬了起来。秦祁住院的那些日子她实在听赵星晴说了太多“你俩不是一个世界”的言论,这对于她追秦祁可不是好事。 秦祁定定地看着陈诗语,等着她的回答。 陈诗语无可奈何,点了点头。她必须得承认,这个灵境里的易卿与自己或许比现实里的自己与易卿的身份差别还要大,只是高低的位置互换了。 秦祁没再说什么,却对陈诗语露出了一个畅快的微笑,而后他单手拄着拐,拒绝了陈诗语的搀扶,独自下了台阶。 陈诗语有些茫然,却见秦祁招手拦了一辆的士。 “再见。”秦祁看着她,说了这么一句后便钻入了车子。 车已远去,但秦祁的那个眼神仍留在陈诗语的脑海里。它那么亮,那么锋利,像一把被朽坏的剑鞘包裹了许久终于重见天日的长剑,泠泠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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