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几乎没察觉就过去了。临近开学的时候,曲尚宁特意嘱咐了陈诗语。 “囡囡,既然你已经选了这个专业,就算是玩票性质,该做的事也别落下。开学了别忘了去补考。” 陈诗语自从来了这世界还真没有一天去上过课,她有点懵。 “妈,我学的什么专业?”她这声“妈”是越叫越顺口了,曲尚宁简直就是她梦中都不敢梦到的那种极具人格魅力的母亲。 “你个小混子,”曲尚宁一指头戳自己女儿头上,“开学都大三了还不知道自己什么专业,当初不是你自己撒泼打滚地要选影视表演吗?说是为了和那谁,谁来着,以后一起演戏。” 陈诗语嘴角抽抽了。 “我还指望你能多喜欢那谁一阵子,好歹在大学里学点东西,结果——看你这学习状态也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了。唉,我当初就说出钱帮你搭个戏班就行,你不乐意,非说不想因为没经验演得烂被骂。” 陈诗语快无地自容了,曲一叶的不靠谱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不说了妈我先走了,不然得迟到了!” ----------------------- 大三的课程不多,补考安排在了周五。陈诗语上完自己的课就立刻跑去秦祁的教室外。 从法院离开后她就没见过秦祁了。一来秦祁还得拄拐,兼职那边上不了班,她也就没办法去店里蹲人;二来她一个单身女子也不好大摇大摆地去秦祁屋里看望他,毕竟他们俩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不过好在她能弄到秦祁的课程表,对开学之后的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想制造相遇还是很容易的。 “秦祁你一个人方便吗?要不我帮你拿包?” “我扶着你吧秦哥,不然你脚触到地上伤势加重就糟了。” “秦祁你是遇到什么事啦?上学期期末考试也没来,我——大家都担心死了!” 陈诗语借柱子做遮挡,看着秦祁被一大帮女生簇拥着,单手拄拐从走廊那头过来。他个头高挑,即使隔着人群,那张俊脸也格外出尘。朴实的衣衫和打了绷带的手脚都无损他的帅气,他是人群中天然的发光体,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围绕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陈诗语觉得他似乎比上一次见更帅了一点。 我原来这么看脸的吗?陈诗语默默反省。 秦祁的话很少,只是点头致意了几下,就自顾自拄拐走。他应该有做过力量训练,即使手脚受伤,依然无损他的行进速度。柔韧的肌理在单薄的夏装下若隐若现,让靠近他的女生都禁不住怦然心跳。 “秦祁。” 眼看秦祁就要进教室去,陈诗语从柱子后走出来叫住了他。 秦祁停住了,锐利的视线扫射过来。 “曲一叶?” 被那眼睛一看,陈诗语打好的腹稿做好的一切心理准备就乱了。 “我我就是路过,”这个谎也太明显了,不行!——“我就顺便来问下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拆绷带?” 陈诗语强撑着努力和秦祁对视。她没有心虚,她才没有心虚!她根本没什么好心虚的嘛! 秦祁的嘴角若有似无地往上提了提。 “医生让你来问?” “没有,”在秦祁的目光下她根本说不了谎话,陈诗语老实地摇头,尴尬地咬住舌尖,努力补救,“额,也,也可能有。” “周五,”午后的阳光映在秦祁深沉的瞳孔里,“补考结束我就去。” “我也要补考!”陈诗语一下乐了,原来补考大军不止她一个,“你要补形势与政策吗?那是我周五最后一门考试!” “挺巧,”秦祁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我最后一门也是那个。” “那,考完了你等我?”陈诗语有些忐忑,“我们一起去?” 秦祁点了点头。 “秦祁快进来吧,老师提前开始讲了!”教室门探出一个人招呼道,她不自觉地打量了陈诗语一眼。一身老土的过膝连衣裙,虽然长得美,衣服看上去也挺贵,但一看就是那种无聊的大小姐,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秦祁怎么会愿意搭理这样的女生? “回见。”秦祁冲陈诗语一颔首,就回了教室。 陈诗语也压抑不住兴奋,挥着手道别。 等她转过脸来细细回味刚才的对话,保镖头头这才上前几步走到她身边,刚才他特意站远了点给小姐制造二人世界。 “小姐,你中暑了?脸怎么这么红?”秉着老父亲的心态,保镖头头有些担忧。 “啊?”陈诗语惊慌地双手遮脸,
“真的有很红吗?” 保镖头头笃定地点头。 陈诗语立刻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她真想放声尖叫,她这样满脸羞红的糗态刚才肯定被秦祁看了个遍,他好狡猾,他都不提醒她!为什么啊,为什么现实里她脸皮就薄,到了灵境世界脸皮还这么薄,情绪激涌一点就上脸,害她根本藏不住想法! “小姐,你不舒服吗?我送你上医院!”保镖头头着急地就要把陈诗语扶起来。 “方叔,你让我自己蹲一会儿。”陈诗语的声音闷闷地,有点自己和自己生气的郁闷。她实在太不沉稳太不淡定,好不容易的接触机会却没有表现好,声音太生硬,脸通红而不自知,说的话也那么无趣,怎么可能给秦祁留下好印象?——啊啊啊,越想越糟糕啊! “我好差劲……”陈诗语哀怨地喃喃。 “胡说!小姐你这么好看,还是曲家的独生女,谁差劲也不能是你差劲啊!”方叔蹲下身拍拍陈诗语的肩头,“再说了,你心地——嗯,不论以前,你心地又善良,待人也和善懂礼貌,这么好的姑娘家哪里差劲?” “我有那么好吗?” “那肯定的!小姐你想想啊,你找的对象,就没有一个逃得过的,到分手的时候都是那些小子死皮赖脸还想纠缠你,你才走到哪都把保镖带上。照我说,这一个,咱们不要也罢,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给你灌什么迷魂药,把好好一个小魔女给弄成这样患得患失的,我看着都心疼。” 陈诗语:方叔你好像不小心吐露了什么了不得的心声…… 或许……我,真的也没有那么差? 陈诗语将信将疑。太长时间对于易卿的仰望和现实世界里对于自我身份的固化认知已经把她禁锢在一个壳里,她不知道这个壳是可以打破的,也不知道壳外面还有世界,一个更加绚烂多彩的世界。 但我得习惯,习惯去打破这个壳,习惯和易卿的接触,否则,一个跪倒的人不可能得到易卿的爱。因为一个跪倒的人连她不甚认同的自己都不会去爱。 “方叔,我想去买衣服。”陈诗语揩去眼角的隐泪,站了起来。 “好好好,还是去那家q什么的吗?”een家作为高奢品牌之一,主打端庄千金风,成衣多为克制保守的连衣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小姐突然就喜欢上这类型衣服,以往的一点不穿了。 “不,我想看看别的衣服。”陈诗语抿了抿嘴,她想起现实世界里藏在自己衣柜底永远无法穿出门的那几件衣服。 “走走走,刚好小姐你下节课是下午,逛街也耽误不了。我早就想说了,小姑娘家家的穿这么老气横秋多可惜,就该穿年轻点。”方叔乐呵呵的。 陈诗语也禁不住笑了。 --------------------------------- 周五来得很快,考了一整天的试,陈诗语有些蔫了。满脑子一会儿窜过一篇绕口令,一会儿闪过自己那段无实物尬演,一会儿浮起“xx战争的背景及影响”几个试卷印刷字。她游魂一样出了考场,双目无神,脑子还在放空。 “出来了?”有个声音好像在对她说话,那声音莫名地抓耳。 “嗯。”陈诗语眼睛斜看向地面,还在想批阅结束后自己的成绩会是何等不堪入目,这是当了十八年乖乖□□等生的自己不可忍受的。 “考差了?” “方叔你别说了,”陈诗语有气无力,根本没看向说话的人,“我已经在反省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原来我声音有这么老吗?”那声音带了一点笑意。 陈诗语这才从自怨自艾中挣脱出来,惊抬首去看来人。 “你怎么——来这里了?” 是秦祁。 秦祁抬了抬下巴示意隔壁的教室。 “我在你隔壁,开考前就看到你,不过你似乎没发现我。” 开考前陈诗语还深陷一边背形势与政策,一边脑子不断回放尬演片段的惨况中,根本分不出心神关注其他事。 “对不起,久等了,”陈诗语是直到考试时间截止才出来的,以秦祁的成绩他肯定提前交卷了,“我们走吧。” “祁哥,终于逮到你了!”一只手倏地挽上秦祁的胳膊,“明天就是周末了,这次你可不能拿上学来搪塞我咯,我才不信你周末还要上学呢!” 姣美的脸庞,玲珑的身段,灿烂的笑颜,不是赵星晴还能有谁。赵星晴的眼光假作不经意地打量站在秦祁面前的女生。 a字形宽松短裤,裤长抵在大腿中,剪裁利落没有赘余,一根的顶奢腰带勾勒出纤纤细腰,上身
是小方领的修身横纹短袖,展露出无瑕的锁骨,一条细细的金链蜿蜒其上,温婉中透着跃动的气息,再往上看,那张脸——陈诗语? 陈诗语会穿这种衣服?蛮钰转念一想,陈诗语毕竟买过那种泳衣。这是又要使出色|诱的招数了?她在心里冷冷一笑,也不掂量掂量她那点姿色在自己面前算什么。 秦祁把手抽了开。 “星晴。”他不赞同地皱眉。 “知道啦知道啦,”赵星晴嘟着嘴把两手背在身后,像个闹脾气的小孩,“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不是小孩子啦要注意距离。祁哥你都说过好几次了,我就是一时还没把这个习惯改正过来嘛!谁叫我们小时候那么亲密。” 三个俊男靓女站在一块,吸引了周边不少学生的目光,但到底没人敢靠近,因为陈诗语旁边还站着一个煞气十足的方叔。 “我刚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们要去哪儿?”赵星晴眨巴着纯美的大眼睛问道。 陈诗语原本隐隐雀跃期待的心情沉了下来。 “去……” “那是我们的事,”秦祁的声音很稳,“我今天不方便,星晴,你回去吧。” 赵星晴瞪大了双眼,满是不敢置信。她来回看陈诗语和秦祁。 “为什么我不能一起?是曲姐姐不允许我一块儿去吗?我刚来h市读,又不跟你们一个学校,本来就没什么认识的人,好不容易过来找祁哥都不行吗?”她的眼里涌出泪花,纤长的羽睫轻颤着,贝齿轻咬红唇,美得让人分外不忍。 周围起了嗡嗡的议论声,方叔一记眼刀扫过去,那些隐隐讨伐陈诗语和秦祁两人不是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事,”这一次,不等秦祁再说什么,陈诗语温和地笑着应道,“就是去医院给秦祁拆绷带。星晴你要是想的话,一起来也没关系。” 她不想听到秦祁被议论不是,有秦祁先前对赵星晴的那句拒绝她已经很开心了,这说明秦祁有在尊重她的意愿。 “祁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赵星晴哀怨地看着秦祁,“是不是因为我不像曲姐姐那样能给你出医药费……” “走吧!”陈诗语大喝一声,把赵星晴的声音压住,“再不走天都黑了!” 她拽着赵星晴的手腕疾步出了教学楼。 秦祁若有所思地看着陈诗语的背影,半晌跟了上去。 ------------------------------- “恢复得很好,不用再打绷带了,但是要注意日常不要剧烈运动。”医生嘱咐道。 秦祁稍微活动了一下终于没有了束缚的手脚,沉声道:“谢谢。但似乎从我住院到现在一直没有收到医疗账单?” 医生瞟了一眼陈诗语,不确定大小姐准不准说。 这也不是头一个大小姐带到医院来的男孩子了,先前那些男孩虽然只是些小伤,但从没有一个问过医疗费,都是默认大小姐给包了,毕竟这是曲氏财团注资的意愿嘛。 “医生只负责治病,哪里会知道费用?”陈诗语立刻接上,“具体的费用等他们汇总给我后我再告诉你。”至于费用标准当然是参照公立医院的收费,否则以利瑞安私立医院的收费标准,动辄近一百万根本不是秦祁能承担得起的。 秦祁沉默了一阵,也没再坚持。 “这样,我在你那里就有两张欠条了。” 陈诗语听得懵懂,心想难道是自己对秦祁理解有误,他不喜欢打欠条,也不喜欢催债鬼似的自己? 赵星晴万分惊讶。 “曲姐姐这么有钱了还要祁哥你打欠条吗?”她假作天真地问道,“我以为曲姐姐把祁哥当朋友呢,朋友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吗?何况这里还是曲姐姐家的医院,这个忙帮起来也不难吧?” 原本对秦祁高看一眼的医生眼神就变了,这个小姑娘好像是秦祁的亲人,看来这俩人还是想让小姐包下所有花销,只不过比以前那些男孩聪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是我想打欠条,”秦祁喝止了赵星晴,“曲小姐只是尊重了我的想法。” 陈诗语眼眶热热的。秦祁,果然是她知道的那个易卿。 “虽然暂时还不上欠条,”秦祁站起身,眼眸低垂,为他棱角分明的脸添了一丝温和,“但为了感谢,我能请你吃饭吗?” 陈诗语心如擂鼓。 言,言情小说里好像是这么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