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中央的空场,正是媖儿姐弟平时练习骑射的地方,这时再看,周围用围布围了起来,旌旗遍布,俨然已改成了校场,御林军早站定方位,一名将军引着皇帝进入场地,这里再过去就是山谷口了,所以总有风过,皇帝体贴的给贵妃披上披风,又亲手给她系上,这种举动他们早习以为常,贵妃只温柔一笑,两人看上去默契而温馨,媖儿心里又是一阵苦涩,是喜是悲她自己也说不清了,该欢喜吗,他没有忘记自己,才会宠爱与她前世一般模样的张贵妃吧,可更大的是悲,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去爱别的女人,这一刻心里真实生出了嫉妒,原来这么多年她根本都没能说服自己,可这一世他的爱都与她无缘了。
三个孩子骑在马上,各自想着心事,三人里载垕骑射功夫最好,他正想着怎么才能藏拙,不令自己太出挑,媖儿的心早乱了,这时凝神却收效甚微,倒是载基最为自得,他的骑马功夫本就不咋地,射箭更是没准头,他就是想表现也没那本事,他们的年纪就不该露锋芒,惹得贵人忌惮可就有害无益了,他看眼远处的张贵妃,待这女人有了自己的儿子,怕是要一颗一颗的铲去绊脚石吧,自己这个老大逃不掉,其他人可也别想好,宫里的二皇子已经投靠了她,呵呵,真天真,这会她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可贵妃这么年轻,早晚会诞下子嗣,女人的心肠哪有不歹毒的,到那时……载基嘴角邪邪泛起一丝笑。
第一项赛马,眼看三人如离线的箭般窜了出去,载基全力而为,媖儿只用七成力道,载垕却只使出六成功夫,双腿或松或紧的夹着马腹,小心控制着速度,几圈跑下来,不光贵妃看出了端疑,连皇帝这种不精通骑马的也看出来了,三人虽然始终保持了差不多的速度,但高下立判,皇帝和贵妃都没说什么,待到比赛射箭,载基射不中的次数居多,射中了也是险险擦上箭靶,媖儿与载垕要好一些,但是准头也不怎么样,基本就是堪堪射中而已,上位两人看得意兴阑珊,又看了一会就走了。媖儿大大的喘了口气,载基看着姐弟俩摇了摇头,哈哈一笑也走了。
“紫翠,事情办得如何了?”午后皇帝去见几个大臣,房里只剩下贵妃和一个心腹侍女,紫翠道:“奴婢派人去看过了,那女子果然与娘娘十分相似,那女子前年嫁了个秀才,这时正怀了身孕,来报动手时出了点意外,这时已加派了人手。”
张贵妃收起一贯的和煦,脸现狰狞的道:“一群废物,连个妇人都办不了,还要他们何用,你去传我的话,要不了那妇人的命,便让他们提头来见吧。”
“爱妃怎么了?是在生气吗?”皇帝处理完公事就来找她,贵妃一惊,给紫翠递个眼色,转嗔道:“哪有啊,就是有些疲累,”她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三个孩子瘦瘦弱弱的,怎么说也是皇上的骨血,养在这里太过委屈了,不如接回宫去,臣妾代皇上照顾他们,可好?”
皇帝怜惜的去抚她皱着的眉:“都依你,只是你要答应朕,有什么烦心事都要告诉朕,不可藏气伤身,朕只想看着无忧无虑的你,这么完美的脸可不许皱眉。”他又是这般静静的看着眼前的面孔,看着她又好像看的不是她,他笑了,轻轻抚上娇嫩的面颊,柔柔的呓语般:“我真的好想你啊。”闭上眼,吻上女子的唇瓣,感受着细腻的温柔,仿佛迷醉在旧日的时光中,许久他才放开娇喘的贵妃,贵妃靠在他怀里,自袖中摸出一个荷包,玉手轻绕,将荷包缠在了他腰间玉带上,“什么?”皇帝轻问,贵妃在他耳边吹着气道:“臣妾秀的荷包,鸳鸯戏水,荷包里是臣妾的一缕发丝,臣妾不在身边时,心也是随着皇上的。”
半晌没动静,贵妃仰头看他,却见皇帝脸色沉了下来,贵妃一惊,直起身无措的看着他,皇帝低头解下那个她用心秀了多日的荷包,嫌恶的丢在地上,同时站起身来向外走,生冷的道:“你算个什么,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皇帝走了,背景决绝,贵妃傻了一般,整个人定在那里,呼吸都仿佛停滞了,待神识渐渐清明,眼里大颗大颗的淌下泪来,她委屈,明知他不爱她,可她不甘心,即便知道她只是一个人的影子,她也不甘心。
她看过一幅画像,是皇帝亲笔所画,放置得甚是隐秘,可她无意中看到了,那日的震惊她永远也忘不了,尽管装束不同,但她一眼就看出画中女子分明就是她嘛,可是那画纸显出几分陈旧,该不是新作,那时她得宠的时日并不长,自然不敢问皇帝画像的事,心里却留了个问号,渐渐的她终于明白,画里的那个人不是她,而她只是那个人的影子,正如皇帝所言她算什么啊,苦涩一波一波的蔓延开,贵妃攥紧拳头,如今她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以后也绝不允许有谁动摇她的地位,尤其是那个画中的女人,她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除掉她,否则她要如何安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