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最大的妓院,醉风楼,门前挂着巨大的栀子灯。门边挂着两联: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三楼的厢房内,酒香四溢,却没有歌舞音乐,没有旖旎风光,只有一群焦头烂额的男人,被雇佣来找名字。
从黑市买回来的汴京户籍册,登记混乱,有不少残缺和重复,谐音为谢郁的人并不多。
岑家旗下被抓来认字的十余个账房先生,找了半日,终于筛选出四个符合条件的人。
岑不沂全都去蹲点查过,除去一个年近五十的,一个倒夜香的,一个因贩卖私盐进监狱的,仅剩下一个六品官之子。
解豫,尚诸司郎中解梁的独子。
“解梁老来得子,家中老太太极度溺爱,宠得他不学无术,成日里斗鸡走狗,流连于烟花柳巷。”
“听起来怎么……”张明哲顿了顿,突然笑道,“怎么那么像你?你不也是这样吗?哈哈。”
“滚。”杨兼放脚踢他。
解府宅邸,坐落在是汴京人烟最稠密的州桥夜市。门前的茶饮铺子里,岑不沂等人正在守株待兔。
“别废话了,有人出来了。”岑不沂说。
须臾,有个青年男子从正门走了出来,边剔牙边提摆下了台阶。
走下石阶,那人便往路边啐了口唾沫,径直往罕有人至的京郊走去。
“是他吗?”
张明哲点头,他在醉风楼见过他。
岑不沂禁不住皱眉,这弯腰驼背没涵养的挫样,到底哪点像他了?
这也能认错?
眼看着解豫上了一辆马车,岑不沂连忙招呼张也牵马,跟了过去。
“大晚上的,他去京郊做什么?”
几个人跟着他,来到偏僻少人的废旧古庙,岑不沂正要上前拦他,却被张也摁住了肩膀,躲在昏暗处。
原是古庙后方的马房,藏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的身后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似乎有女子挣扎的呜咽声。
“都办妥了吗?”解豫跳下马车,还不忘四处查看情况。“我们办事,你还不放心?”众人笑了几声。
解豫从兜里拎出一袋银子,扔给领头的大汉:“诸位兄弟辛苦,拿去买酒喝。”
随后便迫不及待地往马车里钻。
领头的大胡子这才从昏暗处走出来,岑不沂等人在远处看了,都怔了怔。
此人是梁王养的打手,好赌,手气又差,大概是输得多了,手头紧,出来接的私活。
大胡子掂了掂份量,顿时没了笑容:“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
“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里头不多不少,整整五十两。”
“之前是说的五十两,可是兄弟们没想到,这臭娘们这么烈,瞧把兄弟几个咬的。”
为首的头领说完,便向他展示起“伤口”,随后发出笑声,“小娘子闹得厉害,他那老汉也吊死了,后续打点官府麻烦得很,得加钱。”
“你们……你们把她抢过来也就罢了,”解豫皱眉,“逼死她老汉做甚!”
“哪是我们逼死的,那是你逼死的。解公子,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你可别冤枉好人。”
为首的头领把银子往兜里一放,拍了拍解豫的胸脯,“老丈人死了,你这个做女婿的,不得出点抚恤钱?”
说着,众人又是笑。
解豫无奈,只能自认倒霉,从身上取下一枚玉佩,扔给领头的:“再没有了。”
领头对着月光,仔细检查成色后,这才满意地跳下马车。
“解公子,那这娘们就交给你了。”大胡子歪嘴一笑,“不过,还是告诉你一声,兄弟们替你试过了,很润。”
“你们!”解豫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气急败坏地跳上了马车。
……
雪势逐渐涨起,风雪吹灭了马车上挂着的灯笼。阴雪淅淅沥沥地往下坠落。
“赔钱货,我让你叫,再大声点啊!”马车里传出清脆的巴掌声,夹杂着男子的辱骂。
“就那么喜欢男人吗?贱人!”鞭子重重地落了下去,车内顿时传出剧烈晃动的动静。
女子被捂着嘴无法发出声响,只有带着哭腔的呜咽,凄厉地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