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所过之处,皆能感受到节日的热烈张扬。
路过闹市时两边挤满了卖扇子的商贩,车水马龙,许家的马车绕了路才勉强按时到了叶家别院。
叶家人擅茶道,苏州许多茶商都会将家中子女送到叶家学茶道,当年徐谷磊就在叶家学过两年茶道,他如今茶艺上能有这般造诣与此有很大关联。
许家众人下马车后,便看到在垂花门处等候的叶娘子。
她瘦长的脸上施了些粉黛,头上也不似平日在许家那般只簪两支白玉簪子,而是簪了珍珠碧玉步摇和镂空兰花簪,发髻两侧各有一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金梳篦,耳上也罕见地坠着两粒圆润饱满的白珍珠,衬得她气色极好。
今日她穿的也比平日鲜艳,上穿驼色菊纹交领上襦,下着品红六幅长裙。
叶娘子平日穿着朴素,但胜在气质出众,不会显得单薄,可今日盛装打扮后才真正体现出她高雅的气质。
许诺下马车后第一眼险些没认出叶娘子,她素来皮肤光泽,目光清亮,平日看起来三十出头,可这样一装扮简直就是二十五六的娘子。
叶家茶道的精髓传男不传女,女子若要学,则不可外嫁,但可以让男子入赘成亲。
叶娘子在叶家排行第二,她长姐没有学茶道,早早就嫁了出去。她则因为家族当时没有新成长的可以撑门面的人,学了茶道最精髓的部分。故此一直没有嫁人。
前几年叶家培养出几位擅长茶道的儿郎,无需她撑门面,她便来了许家教授茶道。随遇而安,谨言慎行。
叶娘子和张氏见过礼,就引着许家众人进去。
这座别院并没有精致的游廊和建筑,但有一个很大的马场,男子们可以在这里作词、投壶、射柳、击鞠。
马场旁另有两座简朴的亭子,在亭子里可以看到不远处池塘里开得清丽娇美的荷花。
隔着一池荷花,马场对面的池塘边上就是这座别院的花厅。女子们闲聊、饮茶、互赠团扇之余还可以赏花。
正是因为叶家的马场和这一池荷花,每年端午苏州各大家族从初一开始就来这座别院。
半路上许家几个男子去了马场旁边的亭子见叶家老太爷,女眷则随着叶娘子往里走了些。才到了花厅。
十分巧合的是,王家人也在这里。
丁氏一见王英,眼中就冒出火来,拽住吕氏低声道:“他们家做了那般不要脸的事。还敢来叶家别院!”
她不知王英和许谷渝之间的事情。此刻的愤怒完全是因为王家对许家的茶下的黑手。而且王英利用许二娘得知了许家的情况,许二娘也因为此事再次被罚,甚至要跪三日的祠堂,让她对王英更恨了几分。
这件事如今还压着,若日后闹开了,王家将许二娘做内应的事说出去,明州那边可不好交代。
丁氏这次让吕氏帮忙准备了端午的祭祀以及家中所用,还有许家送给其他人家的礼。这一切本是吕氏的功劳。吕氏却没在张氏面前邀功,反而让张氏夸了她们妯娌二人相处融洽。
想着吕氏这点好。丁氏才和她亲昵了几分,否则平日连一句抱怨的话也不与吕氏说。
吕氏听了点点头,安慰性地对着丁氏一笑,提醒道:“先给叶老夫人行礼。”
吕氏对王家人来这里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许谷诚今日午时告诉过她事情已经解决了,京城那边不会再出差错。
如今许家虽然还没去王家讨公道,但王家人见了许家人必然会理亏,马场那边王二爷或许还要给大伯表示一下歉意。
如今相遇,王家才是更难受的那个。
许家这几日一直忙着解决那件事才没来叶家别院,王家想必也是因为此事焦头烂额,一直拖到端午最后一日才来。
许诺跟着吕氏行礼时抬眼看了眼叶老夫人,她五十出头的年纪,脸型和叶娘子有些相似,细眼薄唇,却不似叶娘子那般不喜言笑,眉眼间都露着笑意。
“你就是二娘新收的徒弟?”叶老夫人从叶娘子哪里得知许诺眼角下有颗痣,在她进屋时就认出了她。
许诺再次矮身行礼,笑着应是:“许家六娘拜见叶老夫人,叶娘子前些日子收儿为徒,儿所获颇多,感激不尽。”
张氏坐在叶老夫人身旁,看到许诺今日穿戴得体,容貌比从前也张开了些,有了许家儿女应有的姿色,满意地点头,对叶老夫人说:“这孩子茶道方面确实有些天赋,还好有叶娘子这样精于茶道的人教习,免得耽误了她。”
这番话让人听着的感觉是:我孙女本来就是天才,谁教都一样,你女儿教我孙女是你女儿的福气。
叶老夫人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抬手让许诺起身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