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香凝与楚昭兰方要进洞,突听身后异响传来,回望一眼不由惊得呆了。
两人自小至大从未见过如此磅礴阵势,楚昭兰道:“莫不是水下有只火龙,这会儿睡醒了,要出水戏耍一番。”
白香凝沉了片刻,恍然道:“早年听爹爹讲过此景,他也是自他人口中得知。那时年少懵懵懂懂,不知其中道理,今日见此景总算是明白些。”
楚昭兰道:“莫不是被我说中了。”
白香凝肃然道:“当真是八九不离十。爹爹说海里有诸多条龙,有的翻云吐雾,可降甘霖,有的蛰伏海底,可喷火焰,想必便是今日所见。不过,这火龙并非祥瑞,但凡见此物者必遭大灾。”
“令尊所言不差。”原是石成金与鸥儿听得异动出洞查看。此刻远处海面火焰已翻出海面,鸥儿面上焦急万分,道:“爹,这可如何是好?”楚昭兰道:“前辈御海多年,定然见过今日之景。”
石成金长叹一声,道:“多年前,也便是我登岛第五年之时,也是那处曾有过此景,初时也如今日一般,虽是骇人,在此岛也不至于担忧,不过一日之后那水下火焰愈来愈盛,竟喷出数丈,烟尘遮天蔽日好不灼烫,这岛上诸多树木发起火来。好在数天之后海上之火悄然退去,不过岛上烟尘厚达两尺,若不是早早躲进洞内,恐是生死难料。”
鸥儿道:“今日相比那时如何?”
石成金道:“不可同日而语,今日之势远远大过那时,后果难以预料。”
白香凝道:“如此说来,此岛势必难以躲过此劫。石前辈,此岛长居为家,却已是不宜久留之地,恰巧华山派来船数艘,不如即刻随船离岛。”
石成金道:“居岛多年,这岛上树木山石我皆熟稔,就好似我便是这岛中一石,此生从未想过要离岛而去。不过,鸥儿年幼,不可在此岛久留,老夫一心想要送鸥儿离岛,令她重回尘世,好过枯死岛上。”
鸥儿道:“你若不走,我怎能安心!你我躲在洞中几日想必这灾火也便灭了,怕些甚么。”
石成金一笑,道:“你不趁今日离岛,待要等你想要离岛之时已然是双鬓斑白,那时我也寻你娘去了,留你孤苦伶仃,待要如何应对?”
鸥儿霎时间泪如雨下,泣道:“鸥儿不和爹爹分开,决不许你先我而去。”
石成金双目含泪,道:“当真傻话,哪有黑发人送白发人之理?爹爹定然是早你而去,那是天理不可违。你我父女一场,爹爹又岂愿与你分离?
即便你我俱在尘世,你也少不得要嫁与他人,也不可与爹爹同处一檐之下,与今日又有何不同?哪怕某日爹爹去了,也是寻你娘而去,你也该替爹爹欢喜。”
鸥儿哽咽道:“鸥儿知道爹爹对娘亲日思夜想,自然欢喜……”
石成金一笑,道:“这便是了,你与二位姐姐一同回转中原了我一桩心事。”
楚昭兰道:“昭兰尚不能离岛,我爹……”
石成金道:“他已神志不清,你守着他又有何用?你大可留他在岛,自有我去照料,也当陪我为伴,鸥儿也可宽慰些。”
听到此言楚昭兰倒也无法反驳。白香凝深知父女情切,一时间无法割舍,却也不好规劝,只好令她二人自行定夺。
良久鸥儿道:“女儿不孝……”石成金哈哈大笑,泪珠却被海风吹散了无。
不远处华山弟子纷纷赶来驻足观望,方才水中同门死状惨烈,如今海上又出此惊人骇像,不少人已是呼叫连连、瘫坐在地。
萧子昂心中怒极,见到石成金等人正愁眉交谈,连忙急奔而来,恨恨道:“你等自山壁间出入,那宝藏定是在山壁之中,还不快将入口如实讲了!”
石成金冷冷道:“你这后辈倒是好定力,难不成财宝比身家性命来得金贵?”
萧子昂道:“我从未曾见过水中出火,如今见了也不过如此,毫无惧怕。任其火势再大焉能将汪洋大海悉数烧了?”萧子昂口中虽硬,心中却是毫无把握。
石成金早便看出他外强中干,也知他对周青轩与白香凝威胁极大,不由一笑道:“孺子可教,你若是肯在岛上陪我七日,老夫便佩服你胆气,说不得引你进洞取些宝物。”
萧子昂心下一动,暗道:“这老匹夫突地夸赞于我,这其中定是有些奸诈之念,不过他若是不告知入口,我穷其一生恐怕也无法寻得财宝,不如将计就计。”
想罢朗声道:“这有何难?莫说七日,七七四十九日也无妨。”
白香凝心道:“石前辈看似粗犷豪放,遇事却也是甚为细微,三言两语便将萧子昂留在岛上,以防他对我等不利。”
刘乐天一旁道:“子昂,你果真要留在此处?”
萧子昂道:“你怕了?”
刘乐天道:“千山万水老夫都陪你来了,何来怕字?我只是……”
萧子昂一笑,与刘乐天走出五十步开外才道:“一则,这老匹夫定不会离岛,二则,我等留船一艘、船工数名,若遇险境,也可乘船脱困,你还有何后
顾之忧?”
刘乐天沉了半响才道:“即是如此,你我便陪那厮数日又如何?”
两人商定后,白香凝等人已不知何时离开,只剩石成金凝望远处火海,萧子昂走近道:“依岛主看,这火海何时能熄?”
石成金道:“多则十日,少则七日。”
刘乐天道:“岛主如何得知?”
石成金看一眼刘乐天,道:“三十年前我曾见过此景,七日便悄无声息。”
刘乐天听罢心中宽慰不少,道:“岛主守岛多年,要那些个财宝又有何用?”
石成金道:“只因我石家祖上有训,这些年来才不敢懈怠。
如今我已知石家遭了横祸,也可不必固守此岛回转中原。只不过我扎根于此,已是迟暮之年,不愿再回那尔虞我诈之地,倒不是贪恋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