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昂脸露不屑,道:“我华山剑派根基深厚,待我立掌门之后定将领袖江湖,继而开枝散叶。那时,可不计前嫌,再与你青云山庄交好。”
白香凝点头道:“如若你接任华山掌门之位,望你体恤江湖各派,依华山剑派威势平息江湖争斗,赐各派喘息之机,莫让武功绝技自此后继无人,也算得是功德一件。”
白香凝一番言语看似恭维,实在消减萧子昂杀伐之气。
萧子昂听罢果然顿觉豪气冲天,暗道:“江湖已在掌握之中,其余各派如待宰羔羊,倒不必赶尽杀绝,只需稍加手段,一一收付便可。”
想罢朗声道:“那是自然,江湖血案惨重,我华山剑派岂能再釜底抽薪?此事我自是知晓!”
白香凝点头转身离去,云焕明将一抓钩扔至大船甲板,白香凝纵身而起脚踩长绳飘飘而下,身形轻灵飘逸,无声落至快舟之上,好比云中仙子落入凡间。
萧子昂心中一阵刺痛,其余众人则看得痴了。云焕明腰中软剑一闪即无将抓钩长绳削断,回身启帆行舟。
夏展腾在萧子昂一旁耳语道:“云焕明这厮这岂不是白白占了嫂嫂的便宜!何不命舵手追去,不出片刻便可将快舟冲个粉碎!”
萧子昂冷冷道:“我何尝不想亲手剜了云焕明一双贼眼!但大船之侧满是黑油,一旦火起你我皆要葬身海底!我爹穷尽一生将华山发扬光大,绝不能在我手中败落,孰重孰轻难不成到如今还分辨不清?”
夏展腾连连点头称是,只见快舟轻浮飘动,渐渐向往生岛漂去。
白香凝面朝孤岛,并不与云焕明交谈。两人良久无语,云焕明终开口道:“我并不知那人假扮义父,我爹也从未与我相认,我只道生父早便死了。”
白香凝轻叹一声,道:“你生父谋算我爹之时你年岁尚幼,并不知情,此事我并未怪你。”
云焕明苦笑,道:“我对山庄并无二心,从未动过他念,只盼能护你左右……”
白香凝截口道:“你我自幼兄妹相处,至今香凝心中仍是尊你为兄。若愿再回山庄,我定会与胜群商议接纳于你,依你运筹之略,定可辅助胜群将山庄中兴再起。”
云焕明心下黯然,白香凝之意决绝,此生只作兄妹不可成眷侣,兀自摇撸沉默不语,却听白香凝又道:“绝魂谷血案之后我才知你身世坎坷。”
云焕明长叹一声道:“之前我恨她入骨,如今却万分念她,她对我厌恶痛恨皆情有可原,怨只怨我父行事太过荒唐。”
旋即明了白香凝此话用意,母对父恨之入骨,即便育有一子又能如何?就好比他两人之间,白香凝对己无意,强求定无好果。
白香凝道:“待登岸之后,你有何打算?”
云焕明道:“寻些清水食粮,备足之后可载你转回中原,此间你可去寻那周青轩。”
白香凝道:“他如天上之云,触不可及,我与他应是有缘无分。这几日我恍惚间只觉如梦一般,你前来相救更是远出意料。”
云焕明一笑,道:“楚天横藏宝之岛江湖人人皆知,我追随江湖中人寻岛,偶见义父购船,便乔装易容隐在船工之中跟随而来,也算机缘巧合。”
白香凝道:“还未曾谢你搭救之恩。”
云焕明道:“你我兄妹之间何必客套,他日我若落难,你岂能坐视?”
白香凝笑而不语,心中顿生愧对之情,若是云焕明落难却也未必拼死相救。
快舟顺风而行,落日之前两人已然登岛。云焕明将快舟隐匿于一处纷乱礁石之中,两人这才向岛内行去。
一路之上腥臭之气愈来愈重,想是岛上尸首已然腐臭,密林之中时不时窜出成群野兽,纷纷追逐气味寻尸而来。
两人连忙跃至一高树躲避。待野兽成群而过,云焕明瞥见远处两团火光闪动,低声道:“那处似是有人火,不知是何人。”
白香凝轻声道:“是友求之不得,是敌也难以躲过,不如上前查看。”
云焕明点头应允,两人如灵猴一般在树木之间腾跃,半时辰过后方到火光之前。
只见火光四周树木皆被生生砍断,着火之处是两处高高木垛,一人正跪拜在地不住哭泣。白香凝但见背影熟稔,一行清泪夺目而出,脱口喊道:“周师兄!”
周青轩恍然起身,连忙拭泪回转,一双明目血丝密布、肿似铃铛,环顾四周却无人迹,哑声道:“白师妹?香凝?”
白香凝一跃而下,残月之下一袭白衣飘飘,周青轩心下一惊,却不知是人是鬼,不由呆立不动。
白香凝苦笑,道:“正是小妹。”
周青轩心下欢喜,禁不住伸手握住白香凝双手。
白香凝面上一红,但觉周青轩双手炙热,直将一颗冰心温热,一时间将云焕明尚在树上忘却了,再也不愿将手抽出。
周青轩将白香凝带至一火堆前,轻声道:“岛上野兽出没,我恐叔父肉身不保,这才拾柴将其……可怜长者客死孤岛。”
白香凝见白
鹏飞已在火中烧起,不由心下剧痛,屈膝跪倒嚎啕大哭,云焕明叫一声义父,也一跃而下,跪在白香凝身侧埋头痛哭。
周青轩虽讶异二人一同现身,却也不暇多想,心中之痛感同身受身,跪在一旁默然流泪。三人跪拜良久,白香凝缓缓止泪,道:“那火中可是王师伯,另一人是谁?”
周青轩哽咽无声、微微点头,白香凝跪行至火前,连连磕头,直将额角磕破出血。周青轩心下不忍将其拉住,道:“香凝,何须如此?”
白香凝边泣边道:“你有所不知,若不是我失手被萧子昂所擒,王师伯与爹爹断不会惨死。”
周青轩软声道:“生死各有定数,岂是你能左右?此事万万不能怪罪在你身上。”
白香凝听罢愈加痛哭,良久才道:“我为求生,与萧子昂曾约华山与青云山庄自此各无冤仇,现今想来此人大奸大恶,我万万不该与他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