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珝歌回转到山脚下,远远的便看到树下站着的人影,不是安浥尘又是谁? 安浥尘微微仰首,看着天空中的星斗方位,露出完美的侧脸。 南宫珝歌脚下快了几步,落在了他的身边,“家主又在观星?” 听到她的衣袂声,安浥尘脸上的神情从凝重转为了平静,“不是。” 不是在观星,这大半夜的站在外面干吗? “屋子里人多,家主不喜?” “不是。” 南宫珝歌迟疑着,“难道是怕我找不到地方,还是担心我许久不归会出事?” 这一次安浥尘没有继续否认,转身前行。 南宫珝歌快步跟上,两人朝着山脚下的某处走去。猜到了南宫珝歌心头许多疑问,安浥尘主动开了口,“之前看面相,国师有一劫,所以令安家子弟驻守在山脚下,果不其然派上了用场。” 这也行? 南宫珝歌觉得有安浥尘在身边,自己很像在科举中事先得到题目的作弊人,他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且转化为自己服务,可他却从不提前告知她,生怕她承担半分泄露天机的后果。 “安家主这算是泄露天机么?”她忽然觉得让他这样帮自己,有些沉重。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仿佛想要在这几个字中读出她的心思。可他终究是没问她,是不是在意自己。 “趋吉避凶而已。”他淡淡地回答,“安家多年处世之道,当初你不也是这么说的么?” 那么久远的话,他居然还记得? 南宫珝歌呆了呆,“看不出,你居然也是小心眼的。” 听闻此言,安浥尘的眼角一扫,仿若责难,却分明是风情流转,又一次让南宫珝歌的心跳加速。 她这个色胚啊! “国师情形如何?”南宫珝歌想起之前被自己从屋子里捞出来的国师大人,不由关切地询问着。 安浥尘的视线,远远地看着山脚下的一个点,在夜色中能隐约看到是个院落,屋子里还透着黄色的光芒,“无碍,魏思青在照顾她。” 南宫珝歌顿时明白了,这种母女相认的戏码,他们这种外人还是不要在场的好,一则免得国师心有顾忌,二来他们在那看着也是尴尬。 南宫珝歌遥遥望着那间茅草屋,“国师一个人,这些年也是太孤单了,能突然有女儿,她应该很高兴吧?” “你似乎很是感同身受。”他的声音幽幽地飘来,月光下的眸光,越发泠泠清俊。 “嗯。”她不否认,“有些人并非天生喜欢孤单,只是因缘际会的选择,随着时间的变迁,习惯了而已。” 她相信国师一定不喜欢孤单一个人的,从她对慕知浔的态度便能看出,国师是个渴望有家,有家人在身边的人。 习惯了而已,短短几个字落在安浥尘的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感受了。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心性必是不动如山,绝不可能为红尘俗世所侵染的,若在几个月前,她对他说,他的清冷修行不过是习惯了而已,他必定嗤之以鼻。可如今的他,却没有了反驳了底气。 “其实……”他勉强开口,下面的话,却是在舌尖流转,怎么也说不出口。 恰在此刻,魏思青从房内走了出来,冲着二人行礼,“殿下,我母亲说请二位进去。” 南宫珝歌与安浥尘立即进了屋,此刻的国师大人靠在床上,眼底还隐隐泛着水光,看到南宫珝歌,她下意识地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是‘烈焰’太女殿下?” 看来魏思青对这个娘,也是和盘托出啊,连自己的身份都没瞒着。 “是。”南宫珝歌站在床边笑着回答,成功地看到国师大人不敢置信之后的不得不信,又变成了无奈的丧脸模样。 她知道国师大人在想什么,“你身为‘北幽’国师,却欠了我‘烈焰’的人情,心理想必是不舒服的很,我却很是开心。” 不出意料之外的,她看到了国师翻个了白眼,国师一向性格乖张,权势富贵地位统统不放在眼中,太女又如何?魔族血脉又如何?救命欠人情又如何?她不想给好脸色就不给! 可对方还帮她寻回了女儿,听说很快就有孙女了…… 国师终究是没能板起脸,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多谢殿下。” 南宫珝歌眯起眼睛,受用极了,这表情像极了餍足的小狐狸,就差爽得抬起后腿蹬蹬耳朵了。 这小小的动作,全部被安浥尘看在眼底,原本清冷紧抿的嘴角,也因为她那点姿态而舒展开。 “可惜……”国师苦笑了下,“
我知道,你为我寻回孩子,只是想要告诉我族群有后,我该继续坚持下去。还有你的人情,我也该将圣器转交给你的,可惜,我却没能护住圣器。” “剩下的事交给我吧。”南宫珝歌轻声叹了口气。 门外,安家的手下进入,“家主,所有殿外的人我们都抓住了,该搜的都搜过了,有些东西需您过目。” 呈现在南宫珝歌面前的,是一些弓箭、刀剑、还有几枚令牌,无一不出自“北幽”官造,那令牌上大咧咧赫然还是御前侍卫的印记。 南宫珝歌拧着眉头,神色古怪,“有没有可能是栽赃?” “刀剑、弓箭这些武器,或可以想办法弄到官制的,但令牌这种,绝无法仿造,若说偷取,未免也太多了。”安家的手下继续回应着,“属下与他们交过手,武功路数,也属于大内禁卫军的。” 这么多的证据放在眼前,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偷袭前安排人手时,本就没打算留下任何活口,只要清理的干净,漫说官制的武器,便是露着脸穿着官服,也不会有人走漏任何消息。 可惜他们遇到了安家的埋伏,又遇到了恰巧赶回的南宫珝歌三人,有些事注定就要在此刻揭开。 能调动得了禁卫军御前侍卫的人,整个“北幽”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慕知浔,一个是…… 南宫珝歌眼眸深沉,“慕羡舟!” 她看向安浥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本不打算再回去,这下是不得不回去了。” “这些人怎么办?”安浥尘思量着,“你难道还明目张胆地带进宫?” 南宫珝歌叹气,“为了不打草惊蛇,看来只能把陛下带出来了。让国师亲自告知陛下吧。” 从房中走出,南宫珝歌望着天边刚刚升起的一缕霞光,幽幽地叹了口气…… “想家了?”安浥尘总是能准确而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想法。 南宫珝歌低头不语,她的确是想家了,她为了圣器而来,却一步步卷入了“北幽”的内斗中,事情越来越复杂,她的归期也就遥遥无期了。 心绪,难免不平。 “对不起。”安浥尘的声音低低的,“是我擅作主张了。” 他道歉的,是当初隐瞒真相,带着她来“北幽”皇家窃取圣器的做法,彼时的她不知真相,又因伤难行,一切决策都是他做的。而他却没顾忌她的心情。 不,唯有安浥尘才明白,他的道歉是因为那一瞬间的自私。他不愿意她回去,不愿她陪伴在那些男人身边,所以以圣器为由将她困在了他的身边。 只是他也没想过,中间会有这么多的波折。 “不关你事。”她摇了摇头,“你告诉我真相,我的选择也是留在‘北幽’,辜负他们的是我,天亮了,咱们进宫吧。” 天色初亮,宫门才开,南宫珝歌与安浥尘便进了宫,听到这个消息的慕知浔开心不已。叽叽喳喳缠着南宫珝歌,听着南宫珝歌提及之前二人的骑马约定,忙不迭地安排了下去。 晌午日头正烈,慕知浔也顾不得许多,带着叶惜宁便跟着南宫珝歌和安浥尘骑马去了。 帝君骑马本该去皇家的马场,但南宫珝歌有意引导,慕知浔便带着叶惜宁,一路去了宗庙所在的山脚下。 而就在慕知浔出宫的那一刻,御房内的慕羡舟也收到了消息。 “任务失败?国师失踪?我们的人被抓了?”一连串的消息,让慕羡舟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接着,他又收到了第二个消息,便是慕知浔前往了宗庙,显然她是要去见某个人。 冷星有些急了,“殿下,我派人去把陛下劫回来吧。” “有用吗?”慕羡舟抬起眼眸,“她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冷星忽然觉得,原本最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了这样背离的地步呢? 她的心头有种莫名的悲凉感,这种感觉不仅仅来自她的内心,还来自于眼前人。 在南宫珝歌的安排下,慕知浔来到了山脚下的小屋里,原本南宫珝歌以为和她形影不离的叶惜宁也会跟进去,已做好了拦人的准备,叶惜宁却站在了屋外,美其名曰看风景,省了南宫珝歌不少事。 屋子里,只有慕知浔和国师大人。 不多时,南宫珝歌便听到了屋内慕知浔那压抑不住的声音,“不,不可能,我不信……”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多时,慕知浔的身影猛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跳上马背,马鞭噼啪炸响,却没能落在马身上。 她低下头,望进的是南宫珝歌冷静的眼睛,“陛下,若是冲动之下入宫,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你该怎么办?
” 慕知浔的眼中,瞬间泛起痛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