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左偏殿里,没有灯火也没有供奉,只有偌大的殿堂,散发着陈旧的灰尘气息,显得格外阴冷。 南宫珝歌走的很慢,身体里的神识却张开到了极致。 她在感知圣器的位置! 初始安浥尘放火,故意引国师回来,就是他们在试探圣器在哪里,她则假扮成了救火的护卫,趁乱靠近国师。 果然,国师在得知左偏殿起火的消息时,脸上的紧绷出卖了她,被面前的南宫珝歌看的清清楚楚,再之后国师不准任何人进入殿内,自己却独自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呆了一炷香那么久,南宫珝歌几乎已能确定,圣器一定就在左偏殿里。 只是……偏殿里的小屋众多,原本是修建用来供奉不同的真君造像的,她想要找到圣器所在的屋子,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为今之计,只能慢慢找。所幸是大家尚在忙乱之中,没有人会注意原本守在门口的人已经进入了大殿内。 她脚步很慢也很轻,不仅感知力扩张到了最大,就连警惕感也提升到了最大,此刻的她武功不行,只能靠经验来凑。 这里是皇家的宗庙,偏殿里的小屋怕不是有数十间之多,便是白天走,也需要耗费些许时辰,稍有不慎还有可能走迷了路。 她走过一间小屋,又走过一间小屋,几乎都没有太多的停留,便很快地转向下一间屋。 终于,她心头一跳,体内的气血翻腾了下。 仿佛是一种呼应,气息雀跃着奔腾着。南宫珝歌的视线,瞬间便停在了眼前的这间小屋门口。 和其他屋子一般无二的空,一张供桌上什么都没有。还能看出一些浮灰,久未有人来过的痕迹。 南宫珝歌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的魔气释放开来。 一股遥遥的呼应感从小屋里传来,与她身体里的魔气互相牵引着。南宫珝歌猛然睁开眼睛,就是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踏足进入房间里,果不其然,浓郁的魔气感迎面扑上身体,南宫珝歌露出了笑容。 她走到供桌前,抬起手虚按在空中。 掌心下,一股柔韧的力量反弹上她的掌心,将她不轻不重地挡了回来。 魔族人的结印! 南宫珝歌微微迟疑,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以她的魔气,应该有能力强行破坏掉国师的结印。 想到这里,她将手指放进口中,准备以血破结印。却又在即将咬下的瞬间,有了些许的迟疑。 强行破结印,会不会被设下结印的人感知到? 其实即便是感知到,南宫珝歌也知道自己有从容退走的余地,可不知为什么,就因为这个小小的念头,略微顿了顿手。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耳边忽然听到了极其轻微的一个金属机扩声,“叮!” 在这个声音入耳的瞬间,南宫珝歌身体甚至快过了脑子,直接脚尖一点,飘退房门之外。 这种声音她实在太熟悉了,那是暗器机簧发动的声音。 几乎在她身体飘起的瞬间,屋顶上瞬间星落如雨,瀑布般地坠下无数暗器,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打在她刚刚站过的地方。 全部是强劲机簧射出的暗器,就算是一般护身真气,只怕是没有任何用处,更可怕的是这些暗器全部淬了剧毒。但凡有一个破了真气,擦破了皮肤,站在这的都会是一具尸体。 南宫珝歌无比庆幸自己方才那一个停顿,如果她毫不迟疑地破结印,身体里的真气几乎会全部地用在与结印的对抗上,注意力也会被全部带走,根本不会听到那轻微的一声机簧声,也不会来得及躲闪。 但现在的她,还没有时间停下来拍胸脯庆幸,她在脚尖刚点上地的瞬间,再度倾尽全力,后退。 机关这种东西,一旦启动了一个,只有更多,不会停下。 果不其然,在她不断飘退的时候,耳边听到的就是头顶不断传来的“叮”“叮”“叮” 她的速度,几乎是在与机簧弹开的速度比赛。 她反应很快,她的警觉度很高,但是……她的武功只能施展两成。而这偌大的偏殿,长长的走廊,在这全力施展之下,南宫珝歌竟然有了急切的心——怎么还没到门口? 眼见着每一次暗器落下,都是擦着她的脚尖,南宫珝歌不敢有半点大意。但此刻耳边却传来了轧轧的声音。 是大殿的门! 南宫珝歌心头暗叫不好,一旦大门关上,她就是那瓮中的鳖,等着被暗器戳成刺猬。 可就在她全力想要出门的瞬间,两边墙壁上突然射出无数飞箭,将她的后路拦的死死的。 她可以躲闪,但躲闪的
下场,就是她肯定无法在大门关闭前出门。 还是真气不够用啊!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飘入,几乎不带任何衣袂风声,灵巧地在飞箭中纵跃,一把拉住南宫珝歌的身体。人在空中瞬间折向,如飘花般向着大门而去。 又是数道箭光飞过,那密集的路线,是不可能容两人穿身而过。 他手指一抬,手中刀光闪过,带出一团锦簇花团般绚烂的光芒,箭影瞬间被斩断,跌落在地上。 他这是生生劈出了一条路! 在大门关闭前的那一刻,他带着南宫珝歌窜出了大殿门外。 但他并没有停留,而是轻灵的身体很快跃上了屋顶,带着南宫珝歌转眼消失在了左偏殿外。 从入门到折返,到出门到上屋顶,南宫珝歌非常确定,他没有换过气,若非真气到了入神入化的地步,便是这人的轻功诡谲精妙无比。 当两人身体落下,他停下脚步。南宫珝歌抬眸看去,入眼正对上的,便是一双湛蓝的眼眸。 “是你!?” 在殿内,当对方的手握住她的瞬间,她的身体本能告诉她,这个她没能看清身影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因为不够熟悉。 熟悉,因为不够陌生。 说来好笑,但那一瞬间她选择相信他,只是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与自己有过几次交手,但加起来时间大约还不够一顿饭的少年。 他的脸白皙如玉,泛着粉嫩之色。一双眼眸清澈无比,定定地看着她,红唇微张,如涂朱水润。 说是少年,实则不然。他的面容俊俏秀美,显然已是青年之貌。只是那双眼眸太过清澈太过干净,生出一股少年质感。坠入人间的精灵,还未被尘世污染的干净。 她知道他的身份,可他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一番无缘无故的相救,着实有些令人诧异。 “方才……”他在她面前似乎总有些羞涩,说话也是低低的,“怕你出不来,所以才出手。” 南宫珝歌心头一惊,“你一直在殿中?” 他迟疑了下,摇了摇头,“和你一同进的殿。” 她方才全力警戒,居然丝毫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的轻功,的确是惊世骇俗。 饶是曾经见识过他的武功,南宫珝歌还是惊了。 更惊的,是他进殿的理由。 “你是冲着圣器去的?” 少年咬了咬唇,不说话,但那双眼已经透露了太多讯息。 是她大意了! 之前她看到他时,街头百般躲闪,后来大殿中再遇,他没有更多的表示,她便一心一意筹谋自己的事,却没想到,他果然图谋甚深。 想起莫言和药谷谷主对自己说过的话,再想起他与“东来”那诡异的关系,南宫珝歌心头警戒不得不起,“到底是什么人让你来盗取圣物的?” 他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说。” “我们是敌非友,对么?” 这一次,他很干脆地点了下头。 “那你为什么救我?”南宫珝歌非常不解,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应该趁机杀了自己才对。 他抬起手,手中紧紧握着的是南宫珝歌的手。——从方才落地起,他始终没有放开南宫珝歌过。 “我喜欢你的味道!”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南宫珝歌,长长的睫毛分外惹人怜爱。 喜欢她的味道?什么味道? 南宫珝歌彻底陷入了凌乱中。 不等她反应,他手腕一带,她已入了他的怀抱中。 此刻南宫珝歌才发现,这家伙很高啊,自己才不过到他的肩头,这一带,正正地撞入他的怀中。 他的双臂收紧,将她困在他的臂弯中,脑袋垂落在她的颈项发间,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香,好喜欢。” 她这算是……被调戏了? 还被强行吸了? 剑光如电,如光幕般落下,伴随着冷然的嗓音,落地凝结成冰,“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