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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前夕

在南宫珝歌的记忆里,安浥尘与衣服之间只有两种形态,穿衣服的时候和不穿衣服的时候,不管是哪一种,至少都让她不敢细思量。 想多了念头就多。所以她对安浥尘,始终秉持着克制的心态。所以,她从来未敢肖想过安浥尘,以至于这一袭红色覆上他身体的时候,她的震撼和惊艳是无以复加的。 那红色轻易地掩盖住了他身上原本的清冷,让所有的近香情怯都有了蠢蠢欲动的妄想,妄想要拥有和得到,妄想侵占和掠夺。 其实越是出尘的人,越是容易引起人内心深处这种欲望,只是安浥尘太仙,太飘渺,让人不敢妄想而已。 原来红衣的他,是这般的让人心动。 南宫珝歌几乎能听到自己躁动到急切跳动的心律,在耳边不断地炸响。而身体里的魔血,又一次飞速的激荡起来。 安浥尘终究是有魔血的,她的魔气又浓,只是这一瞬间的心动,便有了些许不可告人的反应。 南宫珝歌撑着轮椅,慢慢地站起身,“我昨夜没睡好,先去补个眠。” 说完话,她扶着桌椅一步步地走向房间内。 这些日子以来,她身体里的亏损已经在缓慢地恢复,现在她的双腿不再像最初那般绵软无力,行走坐卧也不影响,只是她不想引人注意,才始终以坐在轮椅上的姿态见人。 回到屋子里的南宫珝歌躺在床榻上,原本昏沉沉的睡意,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她不是不想睡,而是一闭上眼睛,那一袭红衣的安浥尘,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不仅如此,她身体里的魔血也在肆意地涌动着,散发着侵略的气息。 说的好听,是对接下来的婚礼越想越气,说的难听,就是她对安浥尘见色起意,以至于两种情绪在脑海里冲撞着,根本无法入眠。 她索性坐起来,开始调动体内的气息慢慢引导着,修复着她的筋脉,她能感受到丹田里原本荒芜的真气,有了小小跳动的前兆,就象枯竭的河床里,有了潮湿的水珠。 虽然很小,但绝对是一个好的先兆。可当她再努力想要凝聚真气汇入丹田的时候,那刚刚成型的真气,却不受控制的四散流入筋脉中。 她不死心,再凝聚,再散开,再凝聚,再散开…… 是她操之过急了吗?南宫珝歌虽然说不上丧气,却也有些无奈。毕竟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忽然变成一个半残废,总是不爽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感觉到一个暖烘烘的身体跳到了她的怀里,贴在她的丹田处,卧下,睡觉。 不用睁开眼她也能猜到,是那只像狗子的狼崽子。这些日子以来,它不是在她的床上找温暖,就是在安浥尘的怀里蹭觉睡。有一次她甚至因为夜半无法呼吸梦魇惊醒,结果却看到这小家伙趴在她的胸口打呼。 每一次,她的身体就会无形地修复些许,她一直以为是身体肌能恢复的结果,可这一次…… 当狼崽子窝进她的怀里,贴上她小腹的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一股暖流沁入身体内,原本筋脉里消散的真气,又一次慢慢地凝结出来。南宫珝歌一阵欣喜,赶紧调动真气,注入丹田里。 果然,真气这次入了丹田,停留在其中,并且缓慢地流转起来,筋脉中越来越多的真气流动着、注入着,给她干涸了许久的丹田,不断注入着真气。 南宫珝歌心头越发喜悦,甚至有些舍不得停下来,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声,她才依依不舍地停下了行功。 床边,站着安浥尘,他已换下了那身红衣,又恢复了寻常的白色。 每日她行功,他都会来探查她的情况,只是她方才明明说的是睡觉,他居然也能猜到她是在行功。 她越来越看不透他,他却似乎是越来越了解她。 他没有问她的情况,撩起衣袍上了床榻,在她身后坐了下来,掌心贴上了她的后心。 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并不突出,只不过是虚贴在她的背上,她那隔着衣服被触碰的肌肤,就能明确地描摹出他手指的形状。 他助她行功的事,几乎每日都要进行一次,可今日却仿佛有些不同。他身上清冷的香味萦绕,往日宁神安眠的味道,不知为何却有了撩拨的气息。他不过三成功力,却尽皆无保留地灌入她的身体里,帮助她行功。 那气息与他的人极其类似,缓缓流淌在她的筋脉中,微凉。 “你心神不宁?”他的声音在她耳边。 她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 “昨夜未眠?”他记得她提过要补眠,方有此一问。 那声音清清的,如云似雾,没有刻意地语气,也听不出心思,不像洛花莳咬字间的魅惑,也没有楚弈珩掷地有声的傲气,

更不似凤十三娓娓道来的说服力,安浥尘的声音也如同他的情绪一般,很淡。 可今日,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好听。 “嗯。”她应了声,却也没有说原由。 背心处的手掌缩了回去,南宫珝歌不由自主的内心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还不等她有更多反应,他的指尖贴上了她的额头两侧,很轻地揉着她的穴道。 南宫珝歌才松了的那口气,又生生吊了回来。 阵法中出来后,他们身体上虽然偶有接触,但她能感觉到他刻意的疏离,她甚至猜测,如果不是她的身体导致他道义上不能丢下她,说不定安浥尘会火烧屁股般地赶回安家,然后与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这种刻意的距离被她感知到后,她也很聪明地选择不让他为难,所以他抱她,替她活血行功,她都在努力地让自己变成一块没有任何反应的木头,力求坦荡,努力展示她的光明磊落。 她努力到现在,破功在一件红色的嫁衣上,还得暗搓搓地藏起那些小心思。可那暗搓搓的小心思,又破功在他现在贴在自己额间的手指上。 南宫珝歌只觉得,他那揉在自己额上的手指,犹如凌迟行刑的刀,一寸寸地擦过她的皮肉,留下深刻入骨的感知。 她猛地抬起手抓住了他的手指,那手指留在她的额间,被她抓着,却也没有抽回。 南宫珝歌回头,安浥尘本就因行功而坐得极近,手臂从身后揉着她的额头,再被她拉扯住,回首间,她的唇几乎差点贴上他的脸。 她也没料到是这般的距离,愣了愣,两人、四眼,就这么彼此望进了对方的眼眸深处。 不过他的眼神,在这种猝不及防之下,也没有任何诧异的神色,那双黑眸愈发清冷。 南宫珝歌将心头的话说了出来,“今晚,你能不能不成亲?” 安浥尘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的双眸,神色依然似幽潭般,深不可测。 皇宫外某处幽深的古宅里,人影沉在房中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她身后地上,跪着一名暗卫似的人。 “主上,摄政王、摄政王带了一男一女入宫,似是软禁在宫内。” 人影身体一抖,手指不由自主暗在了桌角,“荒唐,宫中除帝君外,不得有任何女子入住,慕羡舟怎敢视皇家规矩如无物,简直太过分了,他这是要篡权么?你们还探到了什么?” 暗卫低下头,“摄政王防卫极其严苛,属下不敢靠得太近,只知摄政王殿下今夜在宫中为‘东来’皇子殿下接风。” 阴影中的人点了点头,“嗯,给我盯牢慕羡舟,有半分风吹草动,都要来回我。” 暗卫飞快地领命而去,阴影中的人咬牙,“慕羡舟,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皇宫中处处起了灯笼,晕黄的灯光,倒显得这原本偌大而幽深的皇宫多了几分暖意。 某处殿内,蓝眸少年一袭浅蓝色的云锦长袍,金色的丝线精工秀美,倒是生生压住了他身上那股跳脱飞扬之气,衬托了高贵端庄。又或许说,这种皇家贵气奢华的衣衫,被他无形中的气场驾驭的恰到好处。 被伺人引进了殿中,他发现殿中处处都透着几分喜庆,烧的红烛,装饰的红色帏帘,就连屏风上都被细心地贴了一层红纱。 这看着,倒有几分象是婚礼的现场…… 他眼中虽有狐疑,却也不过是怔了怔,便入了座,身侧那名瘦弱的小侍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很快慕羡舟便快步行了出来,这一次慕羡舟脱去了最为标志性的紫色长袍,而是换上了红色绣纹的衣袍,与这大厅里的喜庆融为一体。 看到“言麟之”,慕羡舟温和一笑,又仿佛是无心般地解释,“今日本该是殿下的接风宴,奈何皇妹心性骄纵,非要纳个夫伺,说是真心相爱,定要依照民间传统,花轿迎门拜堂喜宴,我等做臣子的又不敢忤逆皇上,可她偏还要什么主婚见证的,我想着唯有殿下身份高贵,做个见证人最为合适不过。” 他话说的慢悠悠的,却始终盯着那双蓝色的双眸,想要从那双眼眸中读到些许情绪。 可惜,蓝眸少年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是在消化他所说的话,之后便是一声“哦。” 然后,便在也没有了然后。 这位的心思倒是足够淡定,慕羡舟心头冷冷一笑,扬起了声音,“迎新人,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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