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虚,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咳嗽,南宫珝歌瞪大了眼睛望向来者,“秦相?” 秦相一向身体不好,常常在府中养病极少出门。可她却一个人来到这荒僻难行的皇家别观中,着实令人吃惊。 “都说了你身体不好,别老来这里。”看到她,皇姨祖口中责怪着,但眼神里竟然露出了几分温柔。 “习惯了。”秦相脚步缓缓走了进来。身姿飘摇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端庄雅致,“每个月来看看您,说说话。” 她身姿修长,容貌秀丽,也有着极为聪明的头脑,否则帝君不会将“烈焰”的大权交予她,唯独便是这身体孱弱令人扼腕。 南宫珝歌万万想不到,秦相竟然也知道魔族的秘密,而且与皇姨祖似乎关系匪浅。 她在椅子上坐下,喘息声稍有些急促,皇姨祖望着她,有些纵容地笑了。 南宫珝歌立即端了盏茶递给了秦相。 她接过茶微微抿了口,很快放下了。 “绿茶伤胃,不适合她。”一旁的皇姨祖忽然抬腕,端起了身边的一盏茶,“把这个给她。” “好。”南宫珝歌接过茶,递给了秦相。 秦相抿了口,顿时眉眼微笑,显然是对了胃口,“您还记得我的爱好。” 南宫珝歌忽然发现,这盏茶一直在皇姨祖身边,显然在自己来之前皇姨祖就在等秦相了。 原来自己来时,皇姨祖那意外的神情却是因此。 秦相等到气息稍平才缓缓开口,“这里面的事,我来说。” “您也是魔族的后裔?”南宫珝歌有了猜测。 秦相苦笑,“是,却也不是。我是这一支的后人,奈何却没有太多传承,与普通人无异,唯有承袭先辈遗言辅佐君王,等待时机。” 她是魔族的后裔,却没有魔族的力量,所以秦慕容…… 南宫珝歌自小与秦慕容摸爬滚打在一起,即便在这一世,她也与秦慕容无数次的亲近,的确未曾在秦慕容身上感知到任何魔族的气息。 也幸亏没有,若是有,这两名女子之间……她可下不去手。 “殿下,‘烈焰’虽然立国,但皇家世世代代都没有忘记过找到魔族之境,所以皇家的后人里,便有一支专修灵力守护圣物。”她将视线投向皇姨祖,眼底亦满是感伤,“她们从不离开这里,每日清修,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恢复灵气,打开魔族之境。” “事情源自二十三年前。”秦相微微一叹,“有另外一支的后裔找到了我们,希望我们能够帮忙,开启魔族之境。” 皇姨祖正端着茶,听到这里手指忽然一颤,茶杯与碗盖清脆地一撞,“是我年轻气盛。” “不。”秦相低语,“您是为了我。” 皇姨祖笑笑,“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决定带着圣物,与那人一探魔族之境,那时的我以为自己修行足够,更痴心妄想认为仅仅凭着我与她两人手中的圣物就可以打开封印。谁料我们强行触动法阵就被困在了其中,不断出现的幻境让我们彼此消耗着功力,等察觉不对时,我们已经吸入了过多烟瘴,圣物也不知何时丢失了。若非思远及时赶到,将我们带了回来,只怕我早已葬身在那烟瘴之地了。可惜了思远为了救我,一身功力尽废,还……” 皇姨祖看向秦相的眼眸里,是深深的悔恨。 思远,是秦相的名。 南宫珝歌方才得知,秦相的病并非与生俱来,而是为了救人落下的病根。 皇姨祖与秦相眸光相触,秦相淡淡笑了,“能救回您,一切都值得。” “我不悔那一试,只是丢失了圣物,我又一心想要寻回,便将所有的希望放到了珝儿身上,才有了后来那步步错。”皇姨祖后悔,悔她对南宫珝歌所做的事,悔她害了君辞。 “我们虽然回来了,却再也没有办法恢复,更别提再重回那地方。”皇姨祖眸光黯然,“君辞,你那传功的师父便是我那位友人,她这二十多年,始终想要修炼更高的武功,但因为烟瘴之毒,她的身体始终无法恢复,眼见着病入膏肓,她最终选择了传功,便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带着她亲传的那些魔族血脉,替她完成心愿。” 至此,所有的前因后果南宫珝歌已经明了,她深吸一口气,“所以皇姨祖,圣物失落在了何处?” 秦相看了眼皇姨祖,才慢慢地开口,“苗疆深处。” 这……苗疆地域宽广,八百里大山绵延,这句话的范围有点太大了吧。 南宫珝歌皱起了眉头,但她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她清楚皇姨祖身在幻境,又受瘴毒,在那几日之中,究竟跑了多远走了哪些地方,她是判断不了的。 <
> 但是……“珝儿依然想一试,替皇姨祖寻回圣器。” 皇姨祖轻叹,“我能给你的便是魔族之境的位置,你可以在周边寻找,但在集齐全部圣器之前,在你的魔血之气没有达到巅峰之前,答应我,不可触碰魔族之境的结界,那个幻境你承受不住。” 南宫珝歌慎重地点了点头。 皇姨祖的脸上露出了疲惫之色,“珝儿,思远,你们都回去吧,我累了。” 南宫珝歌和秦相应了声,秦相深深地看眼皇姨祖,声音轻轻的,“那思远下个月再来看您。” 皇姨祖应了声,“你也保重好身体,莫要强求非来不可。” 秦相笑了笑,“好。” 但南宫珝歌却能感受到,秦相只怕是不会听皇姨祖的叮嘱。 她将君辞留了下来,陪着秦相慢慢地走下山,秦相的身体很弱,这上千级的台阶对她而言委实太难了。 但她从秦相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半点为难坚持,就这么慢慢走着,欣赏着每一处的风景,仿佛这每一步的艰难,于她而言都是享受。 当二人走下山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秦府的马车,就在山门前停着。 南宫珝歌迟疑了下,“秦相,可否捎我一程?” 秦相含笑,“殿下,上车吧。” 南宫珝歌仔细护着秦相上了车,这才跳上了马车。 车轮的碌碌声中,秦相坐在车内身靠着软垫,却仿佛还是有些不适,眉头紧皱,额间沁出淡淡的薄汗。 南宫珝歌有些紧张,“秦相,可是有些不舒服?” 秦相睁开眼睛,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今天日子不好,多年顽疾便出来捣个乱。” 南宫珝歌被她逗得有些想笑。 秦相已经撑起身体,表情看上去好了许多,“殿下,你执意与我同行,是不是有话想说?” 南宫珝歌默默地点了下头。 她抢了慕容的未婚夫,虽然慕容那未曾追究,秦相这里她也应该请罪的。 秦相却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摆了摆手,“慕容的事她自己处理,我不过问。” 啥?就这么轻飘飘地一句?秦相难道就不在乎秦府的名声? 南宫珝歌带着沉重的愧疚心负罪感,等着秦相责难两句,哪怕说她处事鲁莽冲动都行,也不是这种不管不顾的态度吧。 秦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当初她没吵过你们被赐了婚,是她没本事。现在抢男人也没抢过你,还是她没用。” 您老人家,还有这种解读思路? 南宫珝歌内心深处对秦相是五体投地,忽然觉得秦慕容这么多年,没有斗过秦相是有原因的,而她玩世不恭的态度,仿佛也有了根源。 马车身一震,停在了相府门前。 南宫珝歌思量了下,“我送您进去吧。” 秦相这风吹就倒的身体她委实不放心,索性送进府内也算安个心。 南宫珝歌将秦相送入府中,一路慢慢地走着。在她前世的记忆里,秦府在秦相死后便只有凤渊行坚守,她偶尔会来这里祭拜秦相和慕容,所以每一次踏入这个门,心头总是沉重而压抑。 如今慕容还在,秦相也还在,一切都与从前不同了。 她将秦相护送到了三进门口,便行礼准备离开,谁料秦相却忽然出声,“既来了,去见见慕容吧。” 南宫珝歌一愣,旋即笑了,“她在府内?” “今日……”秦相沉吟了下,“应该在。” “好。”南宫珝歌本以为秦慕容又在花天酒地,醉倒在哪个花楼里,听闻秦相这么说,倒是有些开心,一口答应了下来。 她到秦府多次,对秦府很是熟悉,也不需要秦相指路,行了个礼便走了过去。 才踏入小院子,便看到了秦慕容的屋子里亮着灯火,看来秦相说的没错,秦慕容果然在家。 南宫珝歌兴冲冲地提起脚步,走到门前。 可她刚抬起手腕,准备敲门,便听到了房中一声低低的□□,男子的□□。 似压抑,似痛苦,闷哼着。 南宫珝歌额头上,流下一滴冷汗。 她……似乎来的不怎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