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上朝,多了很多诡异的眼神,一道道暗中明里看向她,或窥探,或打量,总是饱含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南宫珝歌就差大喊一声,“别看了,再看我会以为你们暗恋我的。” 大概,是因为她奇异的改变吧,雷霆手段处置了兵部尚,让左相闭门反省在家,摆明了是太女要整肃朝堂的决心。 再一个,大概便是太女留宿“多情居”,连那太女府都荒置了的香艳流言。 她的确是整日宿在“多情居”,不过与洛花莳之间,似乎她更享受的是彼此间那种亲昵的感觉,而并非那翻云覆雨的瞬间。 谁敢想,闹的满城皆知的两个,彼此还是清清白白的。 虽然,他依然每日晚上想方设法钻进了她的被窝,搂着她入眠。不过,身边有人填满床榻,温暖相拥的感觉,已经让她上瘾了。 素了太久的人,一旦开荤,只怕是要把之前缺失的统统补回来。那个温香软玉的怀抱,她已经有些开始怀念了。 枯燥的朝堂,一群食古不化的老臣,敲开她们的脑子,比愚公移山还要难,还要持久。整日与她们干耗,也是需要体力的。 帝君看着手中的折子,久久沉吟,大殿中的气氛,也开始凝滞。 终于,帝君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将视线投向了南宫珝歌,“珝儿,你要对各国开启通商?” 一句话,大殿之上犹如沸油里倒进了冷水,炸开了锅。 “太女,不可……” “太女,这太冒险了……” “太女,此事只怕会给我‘烈焰’招来祸端,三思啊……” 每一个人都如临大敌,用着惨烈而激动的语气说着他们心中义正言辞的话,仿佛眼前的她,是一个昏聩无能,要将国家拱手他人的混账一般。 这个神情,她在以往的二十年里看过太多了,“烈焰”是一个故步自封的国度,长久的安逸让大家不思进取,更不愿开拓,一旦触碰到了与他们相左的意见,立即就是满朝抵制。 她挪了个步子,朝着帝君的宝座踩上一个台阶。 为臣,这个举止大逆不道,但她是太女,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满朝又有谁敢说她大逆不道? 记忆里,那个人最喜欢站在这,不似帝君的高高在上,却又摆明了与他人的不同,无形中的压力,就因为这个举止,传递到了众人身上。 自负、自傲、自信,就因为这一个台阶,他力压了无数人,在无数弹劾谏言中杀出一条血路。 这个位置,可以把所有人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真的挺不错的。 对于瞬间比菜市场还吵闹的朝堂,帝君只是望着她,流露着惊讶的神色:“珝儿,为何?” “‘烈焰’身处各国交界地带,自古风调雨顺,物产矿藏都是各国翘楚,自给自足有余,为何不通商?”她的目光扫过底下众人,“故步自封,明珠藏匣,可不是价值最大的利用。” 一名臣子出列,“太女啊,我们‘烈焰’富庶,一旦开通商,我们的丝绸、稻米,可不就进了其他国的口袋?像“东来”常年贫瘠,‘惊干’苦寒,‘北幽’多为山岭,物产极少,‘南映’国家弱小,一旦我们通商,岂不是、岂不是无形中壮大了他们?” 南宫珝歌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我是做生意,不是扶贫。我们是通商,不是赠与。既然是买卖,自然有来有往,我卖了自己多余的东西,却入了银子不是?尚您家里若有百亩良田,却无人能耕种只能荒废,如何能给予你利益?你看到的是‘东来’常年贫瘠,你可知‘东来’游牧民族众多,皮毛这种御寒之物,在我们这以寸银寸皮,在他们那却是按铜板就可以买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南宫珝歌叹气:“‘惊蛰’苦寒,但他们的药材却乃天下一绝,百年千年人参,跟木头价似的。‘北幽’多为山岭,却拥有众多铁矿,‘南映’是弱小,正因为弱小,他们才需要依附,若让他们依附,还不予取予求?你们只看到,我们壮大他们,却没有看到,当这些东西全部入我‘烈焰’的时候,‘烈焰’会如何富庶?” 有人咽了咽口水,“这些,殿下如何得知的?” 如何得知?因为有人告诉她的。当年在朝堂之上,与“东来”停战后,“烈焰”陷入了巨大的国空虚状态,是他,提出了通商的说法,在朝堂上力战群雄,在短短数年内,让“烈焰”恢复了元气,让“东来”忌惮不前。 她昂然看着众人,“若是不信,你们随意可以找一个私贩,询问他们。若没有利益,这些私贩为何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倒卖商品?若有利可图,我们只需要开边境,抽商税,什么都不用做,自有一大笔银钱入,何乐而不为?” 大殿
上,没有如最初那般哄闹,但是大部分人的脸上,却还是不赞同的神情。 又是一名臣子出列,“殿下,我们一旦通商,他人知晓我‘烈焰’富庶,引起觊觎之心怎么办?若是举国来犯,我们如何抵挡?财不可露白啊。” 这一句话,顿时引来了无数附和的话语。 一群裹足不前,却贪图享乐之辈。南宫珝歌的心里,无声骂了句。 “我‘烈焰’富庶,你以为他国不知道吗?还是觉得掩耳盗铃,把别人当傻子很有趣?”她忽然一步踏前,站到了那人面前,“既然害怕他人觊觎,举国来犯,为何我要修筑边境城墙,增军数十万时候,你们个个反对?” 突然的厉喝,中气十足,在殿中回荡久久。她目光中的威严,一一扫过面前的百官,“你们不让增兵,不准修筑城墙,怕的是什么?不过是怕国银子调去了前线,耽误你们享乐罢了。” 大殿上,忽然传来一声回应,“说的好!” 南宫珝歌侧首,看到的正是楚将军,她看着眼前的众人,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们在边境厮杀,你们却想着如何削减用度供你们吃喝玩乐,却不想想,若没有我们镇守,何来你们的歌舞升平!” 南宫珝歌笑笑,“我开通商之后,任何国家若想要与我们通商,必先修好。若谁敢进犯我‘烈焰’,你觉得此时,其他几国会坐视不理,任由我们被吞并?现在我是香饽饽,等着别人求上门呢。此刻的他们,是急着攻打,还是急着讨好?当我为主导的时候,还不任由我开价?” “国强民富,谁敢来犯!”她的声音,久久在殿中回荡。 此刻的她,已经懒得看那群人,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帝君,“母皇,信我。” 一如那年,他以羸弱之躯,抵挡着众人如刀的目光,定定的望着她,“帝君,信我。” 她还记得,那人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认同,我只需要你点头。” 食古不化的老朽烂木头,不值得他浪费口舌。 身边不远处,传来一个稳重的声音,“臣,赞同太女殿下所言。” 是右相秦夏,朝中最有声望之人,若不是身体常年抱病,“烈焰”朝中又如何轮得到安沫知玩弄权术,结党营私。 帝君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珝儿,朕很欣慰,此事交由你办,旨意也由你去拟定。” 这一句话,几乎是将监朝之职交给了她。 南宫珝歌有点想扇自己几个巴掌,让你表现,让你突然一飞冲天,又不是不知道母皇早有的心思,现在想要在“多情居”里抱着洛花莳多睡几个懒觉都不可能了。 这一个早朝,就以她吵架胜利划下了句点,当南宫珝歌想要早早离去的时候,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果然是变了,莫不是‘多情居’里春风一度,把你的脑子也通好了?”懒散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 南宫珝歌看去,眼前的女子双眸含笑,“才去安抚了灾民,回来路上就听说殿下性格大变,今日一看,果不其然。莫不是换了个灵魂,让我仔细瞧瞧。” 说话间,伸手就要扯她的脸,南宫珝歌飞了个白眼,伸手打开她的爪子,“秦慕容,我就算性格大变,也对女人没兴趣,你那勾引人的眼神,别放我身上。” 话说的不客气,却掩盖不了她眼中的喜悦。 秦慕容,她昔年最好的玩伴,性格不羁随性,靠学识入朝为侍郎,却仗着老娘秦夏身为右相,整日偷懒耍滑,十次上朝至少有□□次看不到她。 秦慕容凤眸含笑,“喂,咱们去‘醉花阴’喝酒怎么样?” 若说京师里,最为出色的世家子弟是谁,南宫珝歌与秦慕容当并辔比肩,一个清高冷傲,一个风流潇洒。南宫珝歌容颜艳丽,秦慕容却有一双让人沉溺的双眸,顾盼间风流万千,加上日日笙歌,京师里就没有她不认识的秦楼楚馆,小倌花魁。 南宫珝歌看着她轻摇折扇的浪荡之态,“你这是又从哪个花魁床上下来,虚淘了身体,连站都站不稳了?” 只有在她面前,南宫珝歌才能找回几分顽皮。 “‘京城第一坊’的花魁,昨日出阁,拔了个头筹。”秦慕容红唇微扬,手中折扇遥指着远处某个方向,“今日‘醉花阴’三十年陈酿启封,据说还找了几个身娇体软的小倌跳舞。当年我若喊你,你定然是拒绝的,如今都以‘多情居’为家了,陪我‘醉花阴’看个舞买个醉,妹妹我一定给你挑个最好的相陪。” 南宫珝歌看着她恨不能立即就飞到“醉花阴”的模样,冲她一扬下巴,笑容乍放,“走,今日我请客。” 某人的眼神立即亮了,“那我把最美的那个让给你。” <
> 两人飞身上马,英姿飒爽疾驰而去。 看着在自己身前那个飞扬的身影,南宫珝歌心头默念着。 慕容,这一世,我再不会让你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