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归气,阿笋还得装作不知道一般,转头对着阿芥笑问:“阿兄,昨夜是哪个侍寝的?如今辛正君出不来,想必又是阮侧君了?真是羡慕他。”
阿芥跟进来,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回他:“阮侧君人好,运气也好,不但辛正君这阵子不在,樊侧君也不在,可不就是他了?”
阿笋脸冷了冷,见他还瞒着,有些沉不住气了:“阿兄,虽说你比我早来几年,算不上一同长大,可咱们沾亲带故的,你总不能拿我当外人。”
“我不拿你当外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帮你。”阿芥直接怼回去。
“”阿笋闷了闷,“那、那事我该谢你,可——”
“可什么可?要不是因为你,我能被收房?本来再过几年我就出去嫁人了,也许还能到庄子里做个管事,也许到哪座茶山上做个管事,少主这里出去的总没有差的,可如今呢,我折了翅膀,这辈子再飞不出去!”
“?”
阿笋这回是彻底懵了,之前那事发生后,他和阿芥也客气过几句,可两人并没有真正的交过心,他并不知道阿芥是怎么想的,在他的认知里,这是条好路,别人便也该这么觉得。
“不,不是你不喜欢妻主吗?”
阿芥没急着答话,不慌不忙地叠好了被子,将多的那只枕头收在柜子里,汗巾子浸到水盆里,又四处熏了香,将窗棂支高些,终于忙完了,才瞧他一眼,往外走。
做了通房之后的阿芥到底和之前的小厮不一样了,阿笋莫名的被他这气势镇住,下意识就跟出来,一路回了双柯阁。
门一关,阿芥坐下来,甩了甩发酸的手臂,才接着方才的话题:“你问我喜不喜欢妻主,自然是喜欢的。”
“那不就成了,若不是我,你怎能有今日?听说你还、还”阿笋自己先脸红了,全然忘了早上自己是为了去质问他的。
“还什么?侍寝?”阿芥自嘲般地一笑,“你亲眼见了?还是有别的谁亲眼见了?”
阿笋自然不好出卖苎童,没接这话,只是气恨道:“你若诚心想瞒我,我哪里会知道?”
“不是我诚心想瞒你,是妻主就没打算公开这事,要不然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会一点口风没透?难道你以为我不想大张旗鼓地炫耀我得宠了?”
阿笋把眉头紧起来,思路已经被阿芥带跑:“是啊,妻主没提,难道她想瞒着?哦,是了,当初她说过一辈子无宠,言行不一岂不落人口实?哎,这可怎么办,阿兄,你这也太委屈了。”
“我一个人委屈不要紧,还有你呢?我这有了都跟没有一样,何况你?难道真一辈子闷在这阁子里不出头?”
阿笋眼圈红了:“我”
阿芥再次捏了捏发酸的臂膀,觑着阿笋的神色,思索该怎么暗示他:“咱们两个怎么都算是拴在一处的,彼此帮扶才好,我怎么会不管你呢?只是我自己还没站稳脚跟,这时候若是贸然生事,怕是又惹了妻主厌烦,再等下一回可就难了。”
阿笋果然陷入了这个逻辑,开口带了哭腔:“阿兄,我,我本指望你得宠了拉我一把,见你没吱声,以为你不想管我,原来你自己也难。”
阿芥故作不屑:“我难不难没什么,倒是你!我知你不敢当着妻主的面说什么,今日虽然气冲冲来了,却又白闷了一顿饭,做这样的无用功有什么意义,那晚敢闯卧房的阿笋哪里去了?”
“总不能再闯一回。”阿笋闷闷的。
“不能当面闯,总能背后说吧,想法子叫妻主听去不就行了?”
“还要怎么说,我能那样做,摆明了是想攀上妻主的,她难道不懂吗?”
“她自然懂,可如今不接你的茬呀,正好我这事是个机会,你假意寻我麻烦,把自己的委屈诉一诉呢?”
话点到此,若阿笋再不懂,那阿芥也不打算用他了,只能另找盟友,并且早已在心里盘算过,究竟是辛正君靠谱还是阮侧君有望。
昨夜他帮唐憾儿捏肩捶腿到大半夜,实在是累,这会儿困得只想睡觉,便开始打发人了,“行了,我要休息了,你慢慢琢磨去。”
幸好阿笋听懂了,也很愿意出这个头,于是琢磨着找个机会,故意说一番隔墙有耳的话,叫房内的唐憾儿听见。
这边勾心斗角的不消停,辛酉倒是难得静下心来,闷在兴元楼里自我反省,不过,他反省的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而是唐憾儿哪里对他不好。
明明已经退让很多,明明已经改变很多,自己在努力地朝着一个正夫该有的样子去做,还不行吗?
不久前她还关心自己做正夫是不是很累,一副十分体谅的模样,转头就看着自己被关起来不闻不问,未免太过凉薄了些。
辛酉心里觉得冷,脸上也没什么好神色,出又出不去,只能对着身边的人发作,往常有甲童乙童哄着,如今那俩不在,旁的人都躲着不敢惹他,几天下来,他想发作都找不着人了。
于是在某天,丙童就被堵在门口了。
“我这闷着出不去,你倒是天天往外跑的欢实!”
丙童赶紧跪下来:“少爷息怒,奴是出去打探消息了。”
“胡扯,打探消息需要天天去?我盯你日了,半夜溜出去,凌晨才回来,是哪个半夜不睡等着你去问话?”
“不,不是,奴真打听消息了。”丙童往前膝行两步,一脸兴奋的压着嗓子道,“少爷,东厢那位因受了冷落夜里常去凑热闹玩牌”
说什么玩牌,其实就是夜赌。
“谁?”辛酉以为自己听错了,“樊云起?”
“不不,是韦侍君。”
“嗯?”那也足够不可思议了,都知道东厢那俩是出了名的安分,“你怎么知道的?可别糊弄我!”
“就烧坏的那间厢房,奴去看着修补,一来二去的和那边几个小厮混熟了,才听说这事,起先奴也不信,这不才自己也夜里去玩玩,还真是!”
丙童越说越兴奋,挑眉瞧着辛酉:“少爷,您说若是少主知道”
丙童没说下去,辛酉沉默一会儿才吩咐:“先别惹事,等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