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憾儿不但将唐家振兴起来,给阿兄阿弟们做了很好的后盾,在情感上也给予了极大的依靠。
唐嵚就不必说了,而脑子有点毛病的唐岚招赘了一位山里的穷家女孩儿进门,小两口也能安稳过日子,唐岚是不够聪明,但身体康健,生活上大致是能自理的,又有韦庭辉帮衬,过得还不错。
再之后的唐崇唐岽两人都嫁的很好,在妻家也是备受尊崇的,他们深知,这都是唐憾儿的功劳。
而年纪大些的唐崇,甚至还略微记得一些旧事,某年自家爹爹做了对不起阿姐的事,他对此也是怀有愧疚的,便格外有补偿的意思,妻家有了什么好东西,就总想着拿些回来分给阿姐。
为此唐憾儿还训他:“咱家什么没有?可别做这些小家子气的事,叫你妻主看不起可就不好了。”
彼时唐崇手里正端着一盒栗子糕献宝似的递上来,闻言也不觉得害臊,反而很得意:“她敢看我不起?咱们唐家不小瞧她就不错了。哎,阿姐你尝尝,这是北边传过来的糕点,叫毛栗子,说是长在树上的,可我觉得这味道总像是土里刨出来的。”
唐憾儿就笑:“栗子是长在树上的没错,毛扎扎的一团,剥开便一颗颗的,又面又甜。”
她一边说着,拈起一块糕点来吃,忽然的就想起来儿时吃糖炒栗子的场景,那样热腾腾的画面,一下子在脑海中铺展来,仿佛记忆都变得温润起来。
就是那一刻,她忽地产生了一个想法,要不,有机会回去看看?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意识到她其实是用了一个“回”字的。
当一个想法在心里发芽生根,便会越长越大,终于,它冲破了天际,终于,它又被宣之于口。
“母亲,您看瑞珏去读三年了,一直也没回来,女儿实在担心,想去寻她看看。”
搬出唐瑞珏来实在是很好用,唐照秋亲自带了这个孙女儿六年,感情深厚,一听就挣扎着起身,口中急道:“什么?你是说她今年又不回来?”
唐照秋盼她盼的格外心焦,这几年的年夜饭都没好好吃,只觉得家家团圆的日子少了这个嫡亲的孙女怎么都不对味,哪怕唐瑞琢她们几个在面前耍尽了百宝,仿佛也不如一个唐瑞珏的浅笑,那是她心心念念大半辈子以来的承嗣,是一直以来寄予厚望的传家人。
眼看这又要过年了,她一早就嘟囔着叫唐憾儿写信去催,觉得今年无论如何她该回来才是,结果这这下可不就急了?
辛酉加了把火:“不但不回,把阿应阿招两个也赶回来了,真是!也不知道心里打算些什么!”
“那你们快去!”唐照秋咳了几声,抚着心口催,“别犹豫了,赶紧动身,这珏儿!咳咳,小时候只觉得乖顺,怎的长大了这般野性!咳咳!”
唐憾儿从一旁小厮手里接过水来亲自喂唐照秋,“您放心,我们尽快去。”口中又似不经意道,“母亲,瑞珏读那所学校离尹家不远,若是顺道,女儿自该去探望一下,免得落人口舌。”
唐照秋手背上青筋鼓了一下,又落回去,慢吞吞的回了一句,“去吧。他们也老了。”说罢叹了一声。
这个他们,当然是指唐憾儿的亲生父母。
唐瑞珏去学校报到的时候身上带了信,是唐照秋亲自写的,请唐映秋多加关照,而且,虽然这些年唐憾儿在避嫌,极少去信,但唐照秋和唐映秋之间还是会往来的,这是一门实打实的亲戚。
这更是逃不开的血缘关系。
唐照秋这里知会过,唐憾儿和辛酉又去景枫那里,无非是他们一走要请父亲多操心唐家,景枫也嘱咐他们出门在外多加小心。
回到永酽楼,唐憾儿开始头疼,因为后宅这些位正齐齐坐在餐桌面前等着呢,一个个眼神闪烁,看看就知道都有话说。
摇铃聚餐是唐憾儿一早吩咐的,可也是她近年来很厌倦的,她宁愿每院轮着去吃饭,不想去就自己待着,也好过听夫侍们唇枪舌剑,看孩子们鸡飞狗跳,即便有时候略略安静一些,也是阴阳怪气地居多,而且说不定下一刻,哪个娃娃就嗷一声叫起来。
尤其是六小姐唐瑞玥,都五岁多快六岁了还不会正常说话,说她是哑巴吧她偶尔也能冒出几句来,说她会讲吧,她又从不肯说完整的句子,总是蹦一两个字,然后就急的哭闹起来。
看过不少医生,检查了也没毛病,最后寨子里的土郎中给了个结论,叫“贵人语迟”,想必日后是个尊贵的大人物,就等等也不要紧的,行吧,看她迟到什么时候!
自然,郑丝羽总觉得自己比唐憾儿急,唐憾儿有旁的宝贝女儿,唐憾儿还有一堆事务要忙,哪会时时关注这个小毛头呢?
“玥玥呀,你可要争气,不然阿姆就不要我们喽!”唐瑞玥是不会说话,并不是傻,听见爹爹说这个就又哭了。
“哎哟宝贝玥儿!是爹爹不好”说着他自己也开始掉眼泪了。
气得唐憾儿训他:“你消停些,这样讲话会叫小孩子害怕,越怕越急就越说不出话来,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郑丝羽皱着一张苦兮兮的脸:“懂,怎么不懂?可我就忍不住啊,玥儿这么可爱,怎么就不好好说话呢,玥儿呀,你可要争气,要不然——”
“啪”一下子,唐憾儿拍在他背上,他难听话是不说了,可唐瑞玥看看母亲又看看爹爹,眼泪流的更多了。
此时,唐憾儿和辛酉一同迈入餐厅,有小厮上来伺候落座,本来阿芥和阿笋也凑过来,被打发去坐着了。
她看着众人,郑重道:“你们都知道了吧,我和阿酉要去趟北平,这阵子家里就靠你们了,我不在时你们都收敛些,别闹出事来,否则等我回来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