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憾儿本就酒后头晕晕的,刚才又往山上跑了那一阵子,身上出着汗,却被冷风刮透了,说不清是冷还是热,这会儿正浑身难受,不想说什么话,只是握住他冰凉的手,自己却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黄溪午误以为她是不想理自己,有些难过,也就默默垂头不语。
这不是花轿,只是一架寻常马车,而且车上空间狭窄,他已经闻到了唐憾儿身上的酒气,心里沉了沉。
方才她没解释自己为何来晚,他也没问。
现在他知道了。
原来接自己回去她并不情愿,还需要借酒壮胆,需要鼓起勇气才能做到,看来以前的事并没有真正过去,她还是在意的。
她并没有真正心无旁骛的接纳自己。
“妻主,”黄溪午试探着开口,“三年前那个事,其实——”
“别说话!”唐憾儿立刻拦住他的话头,眼睛都没睁。
黄溪午咬下了嘴唇,就听唐憾儿又迷迷瞪瞪的开口,“我这会儿头晕的厉害,先睡一会儿。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咱们讲好的,重新开始。”到了后面这句,语气已经重了几分。
黄溪午垂了眼,只把手往她手心里又缩了缩,想汲取一丝温暖。
黄溪午二进唐家门,不算是光彩的事,连挂鞭炮也没有,只由唐憾儿牵着,给唐照秋和景枫磕了头。
唐照秋冷着脸不说话,景枫出声嘱咐了几句,无非叫他们相敬如宾好好过日子之类。
待终于回到永酽楼,已是暮色降临,唐憾儿头晕难受,心说可算是忙完回来了,结果黄溪午近乡情怯,竟站在这个再熟悉不过的院门口迟疑了,她才要问,就见辛酉迎了出来。
“黄侍君可算来了,大伙都等着呢。”
阿芥忙向前介绍:“这位是咱们的辛正君。”
“见过少正君。”黄溪午当即跪下来行了个大礼。
辛酉交握着双手,大剌剌的受了礼,才虚扶了一把,口中客气着:“快快起身,黄侍君不必客气,进了门来都是自家人。”
唐憾儿知道辛酉心里别扭,也不便说什么,随他拿拿架子就是了,后宅理应归正夫管辖,自己不能多插手,不然反而引起诸多矛盾,到时候偏向谁都不合适。
然后一行人前后脚进门,唐憾儿和辛酉并肩,黄溪午落后一步跟着,方才被牵了一路的手陡然凉了下来,他定定神,强装看不见前面的一双俪影,只打起精神来面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果然,一众夫侍都已经在厅里等着了,酒席也都摆好。
黄溪午又由阿芥带着介绍给众人一一见礼,如今连阿坤都跟他平起平坐了,只一个兰裕一个阿笋在他之下,需要倒给他行礼。
旁人面上不显,阿坤是知道亲眼见过事情始末的,此刻心情格外怪异,最起码尊重是绝对没有的,甚至还有些不屑,因此回礼的动作上就敷衍的很。
黄溪午面色淡然,平静还礼,进门前他就想到过这些,若这点委屈都受不了,那今后还会有更难受的。
餐桌是长椭圆状的。
主座是唐憾儿和辛酉,左侧樊云起,右侧阮梅宁,再隔一座左侧是韦阿谣,右侧阿坤,再次一座左是小晃右是兰裕,阿芥阿笋两个平日轮流坐着,有时候要在唐憾儿身边伺候用餐。
这里以左为尊,此时小晃恰不在家,但位置是留好空出的,兰裕看了眼桌上情形,总不能叫黄溪午去坐小晃的位子,于是自己主动退了一座准备让给他。
“兰小君不必客气。”黄溪午淡笑,“我来的迟,就坐在最下首吧,和妻主面对着面,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