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园里变得很忙,倒从茶山那边调人过去帮忙,又临时雇佣了许多下层茶农兼做果农,给他们一个多挣工钱的机会,也是让他们亲身体会一下,香蕉也是可以卖出去的。
收获香蕉前后忙了半个多月,终于第一批开始外运了。
要说白行舟这个人实在是跑外销的人才,为了运送香蕉,他果然在崇庆府找到了合适的大车,一路里开进了勐茶寨,将香蕉运到了一家叫做“喜乐园”的舞厅,首批价格放得很低的,只为宣传。
香蕉这种水果不用削皮,轻轻一剥就能吃,吃的时候又不会发出不雅的声音,且十分管饱,实在是方便欢场里的人食用,因此销量很好。
而运输路上所用的保持低温的冰块,则是石楠联系的一家冰棒厂提供的,条件是若这次成功,以后的运输也都转给他们来做。这冰棒厂新成立没多久,生意也只在夏天,其余季节是淡季,冷链车闲置着,正愁没财路,只是,这第一次他们还是观望的,只肯提供冰块。
也由此可见,当年唐照秋选夫君大都是有明确目的,要么家世,要么能力,没几个单纯是为了所谓的“爱”,也正因此,郑梦京才会格外与众不同。
只是,这与众不同叫当年的郑梦京发展成了恃宠而骄,只是这种“骄”在唐憾儿看来多少还有些羡慕,他为了她的身体宁愿不要孩子,怎么看都是大爱,是值得赞颂的。
如果可能,她当然也希望自己能遇上一个真心爱自己的夫君。
嫁她不为旁的,只为了爱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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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崇庆定为陪都的事已经是半公开的事了,听说金陵那边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虽国事艰难,不是什么喜庆的消息,但对于崇庆府以及崇庆周边的人民来说,却也是难得的发展机会。
各路人马在西南各省市汇集,从此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虚假的繁荣也是繁荣,茶叶水果这些都是消耗品,而康唐公司抓住了这个机遇,一路高歌猛进。
在寨子里憋了一年多快两年,唐憾儿一直想出去走走,贪玩是次要的,她就是想出去透透气,之前没机会,唐照秋更是不允许,直到这时候,才寻机开口,终于博得了同意。
于是,在某一次往崇庆府运送香蕉的时候,唐憾儿跟着一起进城了,身边带了小晃杏核儿和阿坤。
前面两个是因为一早在北平生活过的,十分怀念城市的模样,而阿坤,则是带他来见见世面,本来也想带韦阿谣的,但他不肯,别看他坚持什么真爱自由,在其他方面依然是古板的很,对外界完全是抗拒的态度,唐憾儿也就不逼他了。
小晃和杏核儿都是坐过车的,阿坤却是第一次,先是十分紧张,后来慢慢放松下来,就开始兴奋了,望窗外看着景色飞速向后,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唐憾儿跟白行舟在另一辆车上,一路里也是忙着问他关于香蕉的事,这回出来不同上次进寨,景枫特意提前给他们配戴了解瘴气的香囊,不会那么难受。
“白爹爹,咱们寨子里的香蕉个头太小了,我见过外面的比这大一倍,大约是品种不同,不知您可有想法?”
白行舟笑道:“我哪有主意,这一年来都是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唐憾儿不好意思了:“爹爹真会说笑,憾儿哪敢指挥您呢?”
白行舟收了笑,不逗她了:“憾儿莫谦虚,咱们都看出来了,你是个有大主意的,有什么打算直接说,我照办就是了。”
那唐憾儿也不拐弯了:“我就是想引进大果实的香蕉品种,但这周围我也没去过,并不了解。”
“那你是真问着了,咱们这的是属于矮蕉,虽然果子小,但好处是抗风抗病,粤西以东有几种粉蕉,味道更香甜一些,但相对怕风,且皮薄易裂,运输就麻烦一些。”
“哎,若是将两种结合起来就好了不过,还是先引进来试试吧,抗风性差,那就尽量选背风位置做新的蕉园,或是周边种满高大的树木来降低风速。”
“”白行舟盯了她半晌,“少主,有时候我真是奇怪,你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脑袋里会有这么多想法?”
唐憾儿笑嘻嘻的:“白爹爹,人生在世,就要不断学习进步的嘛,别看我小,我四岁上就进了家塾,自那以后一刻不停地在学知识,后来到了这里,虽然寨子闭塞,但我一直读读报,从未落下过,这个您最清楚的嘛。”
可不是?她那些报都是白行舟帮忙订帮忙买,实在是最最清楚不过。
“哎,真是难为你了”白行舟自然知道她要在唐家立足,不能不做些实事出来,但自己是唐照秋的人,旁的话也不能多说了。
唐憾儿反倒安慰他:“白爹爹,我自小就是爱学习的性子,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反而是很快乐的事。若是让我每日里只管吃喝睡,那活得不如一头猪了。”
这话一说,两人似乎是不约而同想到了韦庭辉,一时间脸色变得十分有趣,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
唐憾儿一行人到达崇庆府的时候是午后,午餐已经散了,幸好他们在车上吃了些干粮垫肚子,这时候离夜生活还早,因此这街市上还不十分繁华,然而毕竟快两年没见过城市了,冲击还是挺大的,这里与北平又有不同,空气里总透着些淫糜的气息。
白行舟先去送货,剩下的几个人里阿坤依然在叽叽喳喳的兴奋着,小晃和杏核儿也越发开心起来,唐憾儿也不管他们,一路里冲着热闹的地方走,终于寻了一家看起来门头比较气派的美发厅,她要把头发烫卷了。
初到勐茶寨的时候是卷发,可这么久了,卷发已经变成直发,她早就想着再烫一次,虽然表面上已经入乡随俗,心里到底留了点不算坚持的坚持,一直不大肯盘发,不想插那些叮叮当当的钗环,每每唐照秋提及,她就借口说工作起来累赘不方便,后来干脆也没人管她了,随她一把马尾或是两条辫子束起来。
烫成细碎的小卷就好了,又可以缀一背跳跃的小鱼,就束起来也好看,活泼泼的,仿佛自己还是自己,不是那个在万重大山里日夜转悠不得而出的唐憾儿。
一直吵闹的阿坤这会儿安静下来,坐在她旁边守着,看美发师傅在她头发上操作,觉得又新奇,又有趣。
“疼吗?”阿坤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