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着聊着,时间就到了傍晚,有微风袭来,芭蕉叶子哗啦啦晃着,添了几分别样的意趣。
黄素馨顺口说了句话:“巧了,我园子里也有这么一处景。”
“你说的可是我家五弟的别院?”韦桐华问道。
韦家有位庶子嫁给了黄素馨做侧夫,想来说的就是他了,果然黄素馨点点头,又冲唐憾儿说道:“你这东厢景致不错,想来也是要给别的夫侍留着的了。”
她本是随口闲聊,却歪打正着说中了唐憾儿心思,当初修葺这院子的时候,唐憾儿的确生过这个心思,想象过同自己喜爱的人在这蕉下对谈,后来黄溪午进门,为表亲近叫他住在了自己同一层的临溪阁,他也果然每日缩在那里,并不出来,叫人从未升起过想要同他一起游玩的心思
见唐憾儿没说话,黄素馨笑笑:“瞧你,咱们姐妹说话,你老是碍于阿午这层关系,就算你明着说要多纳几房夫侍也没什么,我不会在意,阿午亦不会反对,千百年来不都这么过的吗?”
阮莹又来打圆场:“少主到底不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恐怕一时接受不了咱们的风俗,我来过几回了,也只见她独自进进出出,身边小厮也没几个。”
说到这个邓碧早就笑了:“怪不得,原先我以为芯草,啊不,如今叫什么阿坤来着,我以为他是你通房,结果今日一见他离你几尺远,都不敢近前。”
唐憾儿失笑:“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很凶的样子。”
“可不是?这些放在你院子里的小厮本就是任你采撷的,若不是你刻意避着,他们不早扑上来了?”
这下唐憾儿就愣了,虽说原先她敲打阿坤是说过类似的话,可那只是猜测,听她们这意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风俗?所以从一开始,阿乾阿坤甚至蔻童芥童,就是唐照秋送给她“收用”的?
众人看她发懵,都齐齐发笑,好像终于从刚才那被她智慧打击的状态里寻回点先机来,连小小年纪的彭璎也说:“憾儿姐姐,你别光想着什么产业生意,放着身边这些美人不懂得消受。”
唐憾儿无语的看着她:“你才多大就知道这些?”
彭璎脸稍稍红了红,却也没有更羞涩,反而挺坦然的:“正夫侧夫的位子我自然要好好留着的,甚至如果得了我的爱的话,就只纳一个也没关系,但在这之前,小侍通房这些,多少都没关系。”
小晃远远地站着,看着这群姑娘们给自家小姐灌输“新观念”,就挺无语的。
在北平那样的环境里唐憾儿都能和尹小晃暗度陈仓,已经算是惊世骇俗了,可见她本就不是多循规蹈矩的人,来到这里再接受了这些风俗,那还了得?
小晃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这里将来会是满院子男宠的模样,打了个冷颤。
最后,黄素馨附在唐憾儿耳边说了几句话,结束了这场愈发跑题的言谈:“憾儿,跟你交个底,阿午是吃硬不吃软的性子,你不妨故意对旁人好刺激刺激他,别老哄着。”
这,真是亲姐弟?
不过唐憾儿想起除夕那夜黄溪午冲动之时的表现,恍然明白他并非因为喝了酒,而是因为景楸在旁边刺激了他的缘故?
吃硬不吃软?
哎,脑子好乱。
在那场聚会里唐憾儿思维受了挺大的冲击,但她还是不愿意多想什么情情爱爱,依旧把心思放在发展产业上,哄着唐照秋又添了二十辆黄包车,除了本家使用外,平日里就在寨子中拉活计。
各大户自然是已经有自己的车马和滑竿的,但人多总有顾这不顾那的时候,于是黄包车便派上了用场,无论谁出门,也不必多余安排了,门口就可以叫到车子,而那些家中没有装备的人来说,就更是方便。
车夫是优先从本家茶娘的亲属男侍里选的,叫他们多一份收入,更加感受到唐家的大气,而如今口口相传,众乡邻都来打听日后唐家还有没有什么好活计,给自己家也搏一个机会。
别的机会暂时没有,茶山上的工人倒是越招越多了,开始这里还有着奴隶制的影子,好多人就是唐家家奴,唐憾儿费了好大的力气说服唐照秋,跟他们签订了用工协议,按日或者按件付工钱,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他们的积极性,除了实在太懒的,很少有人再混日子了。
从去年提前买马的时候,唐憾儿这一系列操作开始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现在则逐渐一点点显出了精明之处。
旁的人家不是没有聪明人,只是他们千百年来困在百越万千重山之中,靠山吃山,想不到也不认为需要去做这些改变。
唐憾儿也不是因为比谁聪明,而是因为她来自在战乱中依然努力向前发展着的忠国,带着这些自小耳濡目染的经验。
她又叫白行舟给自己定了报纸杂志刊,开始时指望他每月顺带拿回来,后来就有了专门的报小厮荟童给她做这些事,一个月里跑三四趟,用时一个礼拜,去时两天,拿信一天,回来两天,中间休息两天在家收拾房或是打扫走廊,再加上白行舟时不时的顺路,可以尽量保证拿到最先进的知识和外面最近的新闻。
唐憾儿是没有再继续上学,可她每天学到的东西比任何一个在学堂里的学生都要多,不进步就要落后挨打,这是外面旅游行的新青年们喊的口号,而于她,这是切切实实的亲身经历。
历史的车轮咕噜噜往前进,勐茶山的日月晨昏一刻不停地更替。
这年春天,唐照秋终于再次收到了唐映秋的信。
也是太巧了,除夕之后唐憾儿得了唐照秋的指示给唐映秋写了信,报了自己的平安,又再次托她打听唐嵚的行踪,对于后者,其实她们都没指望的,可偏偏,这封回信里说是找到了她的大儿子,确切的讲,倒不算是找到的,而是这位大少爷自己主动登上了尹家的门。
唐嵚一早知道唐映秋是自己的姨母,因此路过北平之时就突发奇想去她那里走了一遭,不过,无论唐映秋怎么劝,唐嵚都不肯回勐茶寨,只同意给家里来个信报个平安,就再次隐匿在了大忠国茫茫人海里,说是要拯救世间四万万受苦同胞去。
好一个志在四方的好男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