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离用膳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夫妇两人便带着人先回了自己的宫中休息,等时辰差不多再前往玉华宫。
“寿安太后果然好脾气,若是换成我们大周那位太后,不死也得脱层皮。”
见众人都退下,金廉忍不住与桑鬼抱怨,但事出有因,大家都能想到的,自然他也能猜个七七八八:“左安夫人如此有恃无恐,只怕最近家里头有人立了大功吧。”
桑鬼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忍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最近的消息已经传到父皇耳朵里,说左安夫人的父兄成功平定了玉安山那边的匪患,连剿了二十一处土匪窝子,整个玉安山彻底归顺,再无匪患卷土重来的机会,父皇很是高兴,毕竟那里地处要塞,对于大陈十分重要,多次派兵缴匪,但效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左安夫人父兄立了这样大的功劳,升官恩赐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怕左安夫人的位份也会水涨船高,夫人之上便是贵妃,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难怪。”
金廉点点头,这个左安夫人的确有这个嚣张的资本,只不过自古以来这种嚣张的宠妃能有好下场的寥寥无几,如今她两个孩子尚且年幼,要想得到那个至尊之位,恐怕不容易。
毕竟皇家最不缺的就是夭折的皇子。
桑鬼当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也许很多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但自己的父皇正当壮年,最忌讳的恐怕还是他们这些已经成年的皇子公主,对那几个小的,恐怕暂时还顾不上吧。
又或者,将来,他也会效仿前人,去母留子呢。
玉华宫原本只是一座寻常至极的宫室,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可是随着左安夫人的入住,它也逐渐成为了整个后宫之中,最华丽最耀眼的存在。
都说左安夫人素喜奢华,但眼前的场景,还是忍不住让金廉这个看惯了白玉为堂金做马的人瞠目结舌。
大陈与大周不同,说得直白一点,大陈可是靠抢来积累起来的财富,这些所谓贵族与大周那些根基深,历史长的世家并不能相提并论,以是皇宫宝里头的珍品真正称得上是无价之宝的东西并不算太多,但金廉肯定,这座玉华宫里头的许多东西,甚至比太后那里的还要好上许多。
这个看法,在后来的谈话中得到了证实。
正所谓天要使其亡,必先使其狂,这样的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好日子,只怕不多了。
两人被引到待客的花厅之中,左安夫人还未至,但负责摆膳的宫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赐宴自然要比寻常家宴规格要高些,但按照左安夫人现在所能享受到的待遇,也不过八凉八热八干果八鲜果的规格。
除了常见的鸡鸭鱼肉和新鲜的时令蔬果之外,其中一道色如白玉的汤品引起了金廉的惊讶,那是大周境内淮阳江特有的鲟鱼,一条成年的鱼大约能有几十斤重,捕捞不易,最奢侈的吃法是将整条鱼入大锅内一次性将水加足,火慢煮,两天两夜直到将一锅汤熬成一碗,入口时再以少许盐调味即可。
今日入宴的便有五人,算来,这五碗汤,便已用掉五条鲟鱼。
淮阳江距离大周京都不算太远,但若是送到这里,又要保证鱼不死,恐怕所费人力物力便是一笔巨款。
“听说你们大周皆以此汤招待贵客,所以特意请人找了大周的厨子又让人弄了几条鲟鱼过来,怎样,可是你家乡的味道?”
“味道地道得很,多谢夫人款待了。”
金廉微笑谢过,左安夫人见他神态自然真诚,不似作伪,爽快地一挥手:“若是你喜欢,我后厨里头还存着几条鲟鱼,到时候让人连厨子一起送到你那,听说这厨子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最擅长做大周菜,给你正好。”
听了左安夫人这看似不经意,但却透露出一点点炫耀的话,桑鬼与金廉忍不住有些咋舌,桑鬼一向不在饮食上留心,还是刚听金廉偷偷与自己说了几句才知这汤的珍贵与难得。
想也知道,这鲟鱼可不好养,要知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事物,当说两地之间气候水土大不相同,即便是将淮阳江的水一并运到这里,但环境毕竟不能与江中相比,这其中莫不是还有什么秘密?
两人面上的惊讶之色让左安夫人更加得意,她本就是家中千娇百宠长大的女儿,最近又加上父兄们立功颇为得意,早已将谨言慎行这句忠告抛之脑后,正好此时宴饮已经接近尾声,索性邀了两人去后厨看看。
当众人看到那方豪华至极的水缸,几乎是震撼到无言以对。
若是不说,谁能想到眼前这个飞石林立,高低悬差巨大的这方池子居然只是一个用来豢养鲟鱼的水缸。
那守着水缸的小太监见了诸人,立刻十分殷勤地给众人介绍,这水缸里头的陈设都是派了熟悉江中情形的工匠们特意模拟出来的,不仅是水,就连这些水草怪石都是从淮阳江里打捞出来,一旦天气偏冷或者偏热,立刻奴才会用火或者冰块调节,如此这般精心,也只能保证这些鲟鱼在后宫中活过半个月。
果然是一掷千金为红颜,这大陈国主宠起女人来,可比大周那位天子的要豪气多了。
最终金廉还是婉拒了左安夫人的好意,毕竟他那可没有这么大的鱼缸来养活这些金贵的鲟鱼。
从左安夫人那儿回来,被惊到的金廉没有说话。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那句富人一夕酒,贫家十年粮,这样奢靡之风只怕会越刮越烈。
但,他现在在意的并不是将来左安夫人的下场,而是心酸同样都是皇族家眷,自己还是“太子妃”呢,别说是鲟鱼这种珍贵的东西了,就边原本应该属于他的零花钱都被桑鬼这小气鬼给克扣,还要靠自己的表现才能领些奖励,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这“太子妃”做得的,实在寒酸!
但显然,现在可不是自己与她讨价还价的好时机。
经过今日这一番应酬,桑鬼显得有些疲惫,想来应付宫里头这些心机深沉的女人也是劳心费力的事情。
“你也不喜欢后宫里头这些弯弯绕绕吧。”
面对金廉的问题,桑鬼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这不废话么,谁喜欢与后宫那些女子打交道,她们争来争去的,不过是后宫那点子荣宠位份与所谓的家族荣耀,自己要争的,可是整个大陈,甚至是整个天下!
安雀焉知鸿鹄之志,这男人果然还是眼界太小,上不得台面,要不是为了两国联盟,自己才不会与之联姻呢!
一想到这,桑鬼不禁有些心塞,甚至暗中思?,等将来时机成熟,便给自己换个更好的夫君。
当然,桑鬼这点子心思金廉并不知道。
下午闲来无事,金廉便拿出了枚毽子,让宫女们在空地上踢毽子给自己解闷。
看着青春洋溢的少女在空地上自在的踢着毽子,金廉心情总算有些好转,只是今日似乎注定不得空闲,还不到晚膳,玉华宫的人便送了两个厨子过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