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溁的话让贾赦陷入了沉思,他一直都觉得贾琏还是一个孩子,对贾琏他不忍心苛责,他虽然也经常教训贾琏,但是并未有真正动真格的时候,多半都是没事找事,想多和贾琏说两句话罢了。
但是,史溁说的话,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一个家族的继承人,绝对是年纪轻轻就要挑起大梁来的,贾琏现在,也确实不合格。
史溁见贾赦已经开始思考了便静静地等着贾赦做出决定,毕竟,前院和后宅,所要打理的事务不一样。
这些年来,贾琏和王熙凤两口气,基本上忙活的都是后宅里面的事情,对于前院那些,贾琏并不十分涉猎,便是与人结交走动,也多半是相熟的人家。
贾赦沉思良久,然后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贾琏好一会儿,见贾琏看着他的眼神中也多有期待,便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好吧,就依从母亲之言,我会将我会的一一都教给琏儿。”
“只是有一点,琏儿,你得知道,若是你开了头,便这辈子都不能从这里面脱身了,你可知晓?”
贾琏对外面的事情在心中也多有猜测,很多事情,不用史溁和贾赦明说,他便已经觉察出其中的不对,他也知道,这些事情早晚有一天得落到他头上。
他对着史溁和贾赦分别深深一礼,郑重地说道。
“老祖宗,父亲,我都想好了,这些是我怎么想躲也躲不掉的东西。
我心里感谢老祖宗和父亲这些年对我的爱护,让我能无忧无虑地活了这么些年。
但我现在已经成家立业,自然不能再躲在老祖宗和父亲身后享受荣华富贵,我也该像父亲一样为咱们家做事,为我媳妇和我的一双儿女撑起一片天了。
所以,还请老祖宗和父亲多让我接触府里的事情,我一定能学会的。”
见贾琏已经下定了决心,史溁和贾赦都是点了点头,贾赦欣慰地说道。
“琏儿,你能这样想很好,你得拿出个男人样来,好好保护好你媳妇和你的孩子们,别学为父,当时没能保护好你娘和你大哥。
你记得,一切事情都不要贪功冒进,一切都要以咱们家人的安全为先,什么都没有咱们家人的性命重要。
你现在也是有朝职的人了,将来你就在礼部好好干。
不过,这入朝进了六部,不比身上套个闲职那般轻巧,你要记得时时谨言慎行。
切记不能因为别人的一时吹捧,或者灌了几口黄汤,便信口开河起来,要知道自己的分量有多重,不要去做那些能力之外的事情。”
贾琏垂手而立,将贾赦的话一一记在心中,史溁见他父子二人之间关系十分亲近,心中开心,正巧贾赦来了这里,她便将邢嫂子说的那些州府中不妥之事细细地与贾赦说了。
贾赦听了果然皱眉,“太上皇和当今励精图治多年,竟然还有人敢在现在行如此狂妄之事,真是胆大包天!
母亲放心,儿子既然得知了这样的事情,便不会坐视不理,待会我就去将邢氏那个兄弟叫来,细细地将此事记录清楚,等儿子下次面见当今,必然要将此事告知给当今知道。”
贾赦转了转自己的扳指,又说道:“也不知道那个知州脑子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好揣度上意。
当今和先成德郡王他们不同,最讨厌底下的人去猜测他的心思,更是讨厌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人,他所做之事,十之八九都踩在当今的忌讳上,这个人没救了。”
想到贾政如今也坐在知州的位置上,贾赦不禁觉得一阵胸闷,他清楚,只贾政一人,是断然不会做出收人钱财的事情的,只是,那贪财的王氏去了,保不齐可能会出事。
一想到王氏可能给贾政以及荣国府带来麻烦,贾赦便坐不住了,他起身向史溁告辞道。
“母亲,儿子还有要事去办,就不在母亲这里久留了,母亲明日去清虚观,就让琏儿跟着母亲一起出门。”
史溁点头道:“你自去忙你的去,有琏儿陪着我足够了。”
一回到自己的房,贾赦便也不叫人给自己研墨,自己动手,不多时便写出一封信来,叫人加急送往平安州贾政处。
他在信中言明了,在任上一定要清正廉洁,绝对不可以因私废公,罔顾大徒律法。
因为贾赦走的是加急的信件,不多时,贾政便受到了来自京城的信件。
贾政听说是京中来信,便急急地拆开,没想到,不是什么老太太对他的关心之语,而是他那个大哥对他的一顿训诫。
他当即冷笑,他那个好大哥才读了几本,现在反倒充作先生教导他了。
贾政冷笑不已,谁不知道他在任上最是公正不阿,从来都不收别人送来的东西,是全平安州出了明的公正无私之人,在他看来,贾赦所担忧的东西,都是多余的。
自己才不会犯这等错误!
贾政看完信件之后,仍然觉得那信件十分碍眼,便随手丢进屋内的火盆里面焚了,不做理会。
不料,他那信件刚在火盆里面化作纸灰,就见王氏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
“老爷,我听说京中来信了,信上可说了什么重要的事?宝玉在府里可好,我有很长时间都没见到宝玉了,也不知他在京城里面过得舒不舒心?”
贾政见她进来,就是下意识地一皱眉。
“信中并无大事,你回去吧,几个孩子这几日身子都不好,你记得再找大夫来看看。”
王氏却不依,她闻见了屋里似乎是烧了什么东西,疾步走到火盆旁边,就见到了几片残余的还未烧尽的纸灰。
只是,贾政对她一直都是极为冷淡的态度,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很是避让贾政的脾气,故而,即便是知道了贾政没对她说实话,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发作。
她回去只秘密地叫了自己信任的人,打发心腹回京,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坐在自己的房里,一想到贾政看她就像是看一件死物的眼神,王氏心中就是一阵气恼,她拿着一只坠着鹅黄色丝绦的荷包,从里面拿出来一绺胎发来,静静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