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安怕什么就来什么,昨夜她正想着,家里人若是病了可不好办,结果今日早晨柳絮儿迟迟不起,她觉着不对劲,进了他的厢房一看,人在塌上脸烧的通红,喊了也无法醒来。沈易安忙喊了李氏去村里找大夫。
她不由心下懊恼,昨日顾着帮忙,没有考虑到一个1岁小哥儿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些日子她看柳絮儿成长许多,人也大气起来,便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
况且柳絮儿一直体弱,这也才进补了不到两月,昨夜辛劳到半夜,他也没吃下什么东西,沈易安原想他应该是被生产的血腥画面恶心到了,睡一觉也就无事。却没想到在体力和精神的双重摧残下,柳絮儿终是支撑不住发起烧来。
柳絮儿自昨晚睡下,就昏昏沉沉,他梦到好多血,床榻上,爹亲的身下,好多好多血,梦里自己哭喊着娘亲,可是没有人,没有人救他的爹爹。
那血,从塌上流下,沾染到自己的鞋子,爹爹高挺着肚子在塌上挣扎,他带血的手拉住自己的小手:“絮儿乖,絮儿莫怕……”
后来,爹爹不再挣扎了,他气息奄奄,眼角滴落泪水,看着床前1、2岁的小娃娃,摸着他的小脸,难过道:“怎么办,我的絮儿,以后爹爹走了,我的絮儿可怎么办……”
爹爹的脸,模糊一片,记不起来。
“不要……救,救救爹爹,救,娘亲,娘,呜……”柳絮儿喃喃自语,睡梦中泪流满面,身子还不时有些微抽搐。
沈易安看这情形,怕是不能指望慢吞吞还没来的大夫了,她当机立断,抱着烧得浑身滚烫的柳絮儿支开易氏:“爹爹去打些温水,一会儿需要给絮儿擦身降温。”
“哎,爹爹这就去。”易氏忙出了厢房去取水。
沈易安快速从空间取出当初为疫情备下的退烧药,放进自己嘴里,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捏开柳絮儿的下颌,嘴对嘴把药喂了进去。
柳絮儿烧得通红的面颊,脆弱中还带着一股子未脱的稚气,极为惹人心疼。这是她第一次亲了他,却是在这样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这些日子他太懂事了,让做什么便做什么,那样积极努力,贴心可人。
原来他昨天明明非常不适,却也还惨白着一张脸坚持到了最后,什么都不说。
沈易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梦境,想必是小时候一些忘却的记忆吧,不知道他的爹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才会让他被卖到自家。
“还是个小朋友啊”
那夜他像个小仙子般闯进自己房里,勇敢告白,大胆妄为,也让自己这么快就忘了他的年岁。
“水来了。”易氏打断了沈易安的思绪。
“爹,把絮儿的寝衣解了,除了额头,给絮儿的四肢,腋下,背部也都用温水擦拭几遍,擦拭完了再盖上薄被,辛苦爹爹。我不便在此,就先出去了。”沈易安有条不紊的交代了降温措施,便不舍的放下怀里的人出了厢房。
这时远远的听着李氏嚷着:“主家,大夫来了,大夫来了。”二人走进了院子。沈易安把大夫请到了主屋厅堂。
这大夫大概30多岁,看起来倒是和正常的农人没有太大区别,背着一个药箱。
“您喝茶,此次是我家小哥儿昨夜受惊,今日发了热,身子滚烫。”沈易安给人倒了茶水,接着说道。
“受惊发热,可是用了何散热之法?”大夫问道。
“家父正在用温水给其擦洗身子,用以疏风散热。”沈易安道。
“此法也可,可先降温,等待擦洗好后,待老身把把脉。”
两刻钟后,易氏到了堂屋,和沈易安还有郎中说道:
“我已擦洗了3次,那孩子现在已不再抽搐流泪,身子也不那么烫了,大夫可去瞧瞧。”遂大夫和沈易安二人从前厅去了厢房。
厢房中易氏帮柳絮儿盖好了薄被,且细心的放下了床帐,把他一只细弱的腕子放在了床帐外,方便大夫把脉。
这大夫坐在床边,手按在柳絮儿腕上,沉思了一会儿,便撤了手,退出了厢房,几人走回厅堂,她从身后背的药箱里拿了纸笔,刷刷的开始写方子,一边写一边说:
“此热症现下已退去不少,已无大碍,便不开退热的方子了。额头敷着布巾降温即可。但此症乃受惊引发,病患神魂不稳,需得喝些安神的药,短时内不可再过刺激惊吓。且病患身体底子不足,有些弱了,需得好好将养。我开些温补的药材,等这热症退去,缓缓吃着便好。”
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沈易安松了一口气,西药效果还是来得快。一家人谢过了大夫,付了诊金,便让李氏帮忙送回,顺便抓药。
沈易然和王婶子大妮二妮还在县里送货未归,故而易氏自己下厨去煮了粥和午饭,花儿和香儿帮着带沈宝儿玩。
沈易安想了想,她还是不太放心让柳絮儿晚上再一个人睡,万一病情反复,她未能及时发现便不好了。昨日看了那样血腥的画面受惊,加之他高烧时说的那些话,沈易安怕他再一个人睡又会做噩梦害怕。
于是回到厢房,一手揽着柳絮儿的背,一手穿过他的腿弯,连人带被子一起来了个公主抱,把人抱回了自己的主屋卧房,放在床榻上。
“爹爹,这几日絮儿先跟我睡,我也好时时照看。”沈易安把柳絮儿的枕头和换洗寝衣等物都收拾去了自己房间后,想着还是和她爹说一声。
“那你便辛苦些,好生照料那孩子。”虽然他们并未拜堂,但易氏觉得没什么,总归柳絮儿是他女儿的童养夫,从小伺候到大,已经算是沈易安的人了,便是同房也无不可。只是后续少不得要补个成亲仪式,也好给了那孩子应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