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间不给种纬思考的机会了,时间已经决定好了一切。当夜幕降临,大家都准备休息的时候,种纬知道自己再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自己就不配再做一个军人了。
“连长,排长,出事了!”种纬坐到朱进和国勇面前,幽幽地说道。
“什么事?”朱进被种纬阴森森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就明白恐怕出了大事,马上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直楞楞地盯着种纬。
既然已经开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种纬便把白天妇女主任告诉他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只是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时间的问题。可这个时候这已经没必要说时间了,朱进已经能够猜出来事情大致生在什么时间了。
“你呀你,你怎么现在才说!你呀,你,哪头轻哪头重你分不清吗?你这是要害死你自己吗?还是你打算要害死我们大家?你这是要让大家都白忙一场所吗?弟兄们在山里潜伏着,天天在吃干粮,你知道吗?”听完种纬的汇报朱进越说越来气,一把就将种纬推倒在身后的床上。
国勇方才一直在听种纬向朱进汇报情况,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反应。现在一见种纬吃亏,国排长一下子怒了。直接一把把把朱进推得飞了出去,直到整个人都撞在了墙上才停了下来,摔得朱进狼狈得很,捂着胸腹之间的位置半天喘不匀气。
“你!”朱进指着放倒自己的国勇一脸的怒气。
“你什么你!他是我的兵,怎么的?错了有我说他,你再碰他一下试试!”国勇没追究种纬把事情闷了这么长时间没说的事儿,反倒对朱进对种纬动手很是不满。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他是你们特一连的兵,是对是错全是你们特一连的事,丢人露脸跟我也没关系!”朱进被国勇护犊子的做法气坏了,可偏偏他还没办法。
其实国勇也好,连长高俊岭也罢,甚至到团长袁以刚那儿都这个护犊子的毛病。自己的兵有了错,直接带兵官可以打可以骂也可以罚,但不相关的人敢动一手指头就要倒霉了。话说回来,朱进对自己的兵也是这样,可是今天因为事情紧急,他一时激奋忘记了这一点,推了种纬一下,结果就触犯了国勇的逆鳞。
国勇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种纬做得不太对,可不知怎么的,他一看到种纬那张有些失魂落魄的脸,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回过头去看着朱进气呼呼的穿外套,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火,忙缓解尴尬地问道:“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干嘛去?给你们擦屁股去!”朱进忿忿然的说了一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却已经被国勇给强拉了回来,一把被按在了座位上。
“先商量商量,你一会儿怎么说?”国勇的口气是求人的口气,可那姿势和手上用的力量却不是求人的意思。
朱进连挣了几下没挣动,干脆也就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自己这两下子虽然也算是强手,但和全集团军都能挂上号的国勇相比,自己还不够瞧。可即便是这样,朱进的嘴里也不含糊:“怎么说,该怎么说怎么说!”
“别介,你要那么说咱这……”说着话国勇回头看了看一直低头不语的种纬,又转回头来对朱进道:“倒霉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恐怕咱们都要倒霉啊!”
朱进不说话了,他自然知道真要实话实说,不但种纬和国勇要倒霉,作为侦察连长的他,甚至特警团都好不了。一句贻误战机的评语,就能让整个特警团一个多月以来的全部努力都化为泡影。
“想好了没,一会儿怎么说?”国勇还是求人的语气,可他采用的还是逼迫式的动作。
“被工作耽误了,一直没腾出功夫!”朱进终于松了口。他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及时把情况报告上去,而不是追究谁的责任。
“说话算数啊!老朱!”国勇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这才放开了朱进。
朱进一句话都没说,轻轻地打开门往外看一下。在确认了楼道里无人之后,他闪身走了出去,轻轻地把门给带上了。
国勇站在屋中间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种纬,又看看刚才朱进撞在墙上刮掉的一块墙皮,半晌无语。忽然间,国勇三步并做两步跨到窗口,用手撩起窗帘往外张望着。过了一小会,他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出去了,跑得挺快,像个兔子似的。”
放下窗帘,国勇坐回到种纬对面,看着种纬抱着头坐在床上。嘴唇动了动,他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心理知道,自己能说的道理种纬都懂都明白。可既然种纬这么纠结,那就说明这个决心不好下。他作为过来人,自然能够体会种纬心里的那份曲折。
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朱进汇报后能够及时堵上漏洞,不让不可控情况生。还得指望朱进这个人比较大度,不会向上级添油加醋的给种纬打小报告。可是,如果刚才自己没推那一下还好,可既然自己把人家弄得那么狼狈,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吗?刚才强逼人家帮种纬隐瞒,人家会答应吗?其实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唉!”国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把自己扔在床上,沉重的身体把床压得咯吱吱作响。
国勇在床上躺着,两眼无神的望着屋顶,一言不。种纬继续手抱头,也是无言以对。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各自的姿势,一直没动。直到二十多分钟以后,门一响,朱进走了进来。
“回来了?”国勇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呲着牙对朱进招呼道。
朱进理也没理国勇。他一个连长被国勇推得撞在墙上,好悬没变成贴在墙上的照片。就算朱进的脾气基本上还比较好,可泥人还有个土性子呢!堂堂的连长让一个排长给收拾的没脾气,可他又怎么是真的没脾气!
“来,抽一根。”国勇拿过桌上朱进的烟,谄笑着递给朱进道。
可朱进不给他面子,径直走到洗手间里刷牙去了。等朱进刷完牙洗完脸,出来的时候,国勇已经主动替他点上了一根烟,还是带着谄笑递了上来。
“不抽,刷完牙了都,准备睡觉呢!”朱进还是不给面子。
“哎,哎,别别,说说,说说,刚才怎么跟上面汇报的”。国勇嬉皮笑脸的对付着,就是拦着朱进不让他上床睡觉。
“哎呀,行了,我没说,就是按着刚才的说法说的,行了吧?放心了吧?”朱进被缠得没办法,终于给出了答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国勇也就不再拦着朱进,放他回到了自己的床边。不过他还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问道:“你没说,那上边怎么问的?”
“还能问什么?不就抱怨消息传过去的晚呗,还能怎么的。”朱进没好气的答了一句,然后翻身上床。
“你没说是谁耽误的时间?说了没?”国勇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说那个有用吗?咱们三个一组,有错都得先找我!”朱进抱怨了一句直接躺了下去。
国勇被这句话把后面的疑问给堵了回去,他是实在没脸再苛求人家朱进了。回过头看见种纬还在那低头不语,国勇当时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他抬手一巴掌打在种纬的头上,气呼呼的训斥道:“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出了事儿就知道在这儿闷坐着。为了一个没认识几天的女人,至于吗?”
“行了!”没想到国勇才刚说两句,朱进就打断了他的话:“你闭嘴吧!小种他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他也不好受。再说他这不也说了么,他容易么?”
国勇没想到,等自己指责种纬的时候,朱进居然能马上出来维护自己的兵,仿佛刚才的场景倒过来了。
“算了吧!”朱进躺在床上道:“种纬是我挑的,他做对做错都有我的份儿。再说,如果不是种纬和那个妇女主任认识,咱们现在还得到不这个消息呢。福祸相依,这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咱们只能希望其他组的人能够顶得上用,只是可惜唐家村来不及派人了。妇女主任那个棋子也没什么大用,只能看指挥部能不能控制得住局面了。睡觉吧,也许明天一切就见分晓了。”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国勇躲在床上长吁短叹了几声,很快就睡着了。朱连长那边辗转反侧了一阵,似乎也睡着了。种纬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他不停地在脑海里想着,今晚那些人会不会有所行动?谢芸到底给唐村长的女儿带去了什么?她在这起案件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那么年轻,到底图的什么?上面会怎么处理谢芸?她犯的罪到底有多严重?会判多少年?
种纬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始终处在半睡半醒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