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老天怜惜,太子妃娘娘春日里查出喜脉,阖宫上下都欢喜极了。孙良娣暗恼,若是太子妃生下嫡子,她的大公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至此之后,借着大公子的由头,生了诸多事情。而太子妃为了东宫上下的名声着想,从未对外言及此事。最后孙良娣自己做过了头,妄图在娘娘的药中下毒,被当场拿下。太子当时就将其幽禁,不许人轻易接触。”
“接着,又禀了皇后。当时,皇后和东宫被庶人刘氏母子打压的厉害,又碍着大公子的颜面,娘娘不愿再生事端,只得狠狠将其训斥禁足,太子将大公子送到了立政殿,皇后娘娘以心疼孩子为名,照顾了两个月,才算打压了她的气焰。”
“在八月中秋节上,皇上过问此事,庶人刘氏母子,咄咄逼人,皇后不虞,眼见事端再起,才将大公子送回了东宫。但是太子气恼孙良娣,曾说,来日将大公子记在性情温柔的,还是崔昭训名下,而崔昭训也是因此进位承徽。”
萧扬欢不禁冷笑,今日常安殿中,孙良娣冷硬的口气和如毒蛇一样的眼神,令她不喜,冷哼一声道,“她也肯?”
谷秋摇头,“自然不肯,但孙良娣此人很是能舍得下身段,当下抱着太子妃声泪俱下的哭诉,又是哀求崔承徽。崔承徽不愿被她惦记上,太子妃心疼大公子,最终太子同意她照顾大公子,直到大公子身子好起来。”
萧扬欢蹙眉道,“父亲这样做······”委实有些重拿轻放,颇有些长了孙良娣的志气的意思。
谷秋长叹一声,“也是不得已,孙良娣的母亲是六安候刘家老夫人的亲侄女。六安候经历几代,军功卓著,连皇上都要必然三分。连庶人刘氏谋逆,都未能牵扯六安候府,可见圣眷优渥。当时太子妃快要生了,若是再由着孙良娣闹腾,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而大公子身子弱,太医曾私底下断言,若是仔细将养,或可长大,但终究没有长命的福气。”
言及过世的大公子,萧扬欢对那个孩子的影响很是模糊。恍惚中,确实是个体弱爱生病的弟弟,常年都被拘在屋子里。她曾送些小孩儿爱玩的东西去,但他都没能玩耍的力气。而因为他的身体,父亲对他可怜多于爱护。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知道孙良娣就算再如何闹腾算计,终究会是一场空。只要不算过分,父亲和母亲才这般忍让与他!
正殿房内安静如斯,冬日里日头不好,即便房的窗户换上了薄而透亮的宣纸,但射进来的光线也好似穿过了层层阻隔,黯淡非常。倒是那只素白瓷瓶里的梅花,并未受此影响,自顾自的散发着独属于她的芬芳。
“孙良娣算来算去,只怕并未想到三叔会谋逆造反,更未想到与她亲厚的人会毫不犹豫的斩杀阿康!”萧扬欢的声音在房里,疏疏散开。
谷秋不过一声嘲笑,“太子妃曾说,孙良娣心思不正,最是自私不过。这样的人,天命不佑,如何会想到,大公子不仅是她的儿子,更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子嗣!在旁人眼中,当然比眼中钉更碍眼,与处置而后快。”
“没有儿子的储君,是坐不稳太子之位。三叔这招也算聪明!”萧扬欢嘴角边的笑容还未完全放开,心头忽而起疑,难道那个时候,三叔就知道自己谋逆一定不会成功,所以这样急切的想要杀了阿康?借此动摇父亲的太子之位?
谷秋并未察觉萧扬欢变换的脸色,只自顾自说道,“今日之事,可见孙良娣心里含了怨怼之气,刘氏已死,孙良娣也没了依靠,但她素来爱折腾,可是有些麻烦。”
萧扬欢抬手按了按眉心,思及孙良娣为人,亦觉得有些头疼,只能压下心里的那些想法和猜疑。
“孙母嫔思念阿康,以致病染沉疴,想必很久都不能出门见客的!”沉吟许久,萧扬欢最终对谷秋说道。
谷秋眼神一亮,这倒是个法子。与其处处防备,倒不如从根本上断绝了这样的可能。“奴婢知道了,会叮嘱日常请脉的太医好好为孙良娣调养身子。”
申时,萧扬欢换了一身素色宫装,披了大氅,传了轿撵,去了启元殿。
站在殿前等了一段会儿后,福全公公才出来。
“皇上这儿正在处理朝政,说请公主在东暖阁里坐。”
萧扬欢颔首,随福全一道进殿。“公公这两日瞧着瘦了些,可是皇祖父这里的差事驳杂,您受累了?”
福全公公面上苦笑,“公主这话说的,奴才生来就是这个命!再说能为皇上办事,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萧扬欢掩唇笑了,眼中眸光灼灼,“谁人不知道福全公公最是忠心耿耿,皇祖父用惯您,您可千万别累着了才是!”
福全公公面上带笑进了东暖阁,待萧扬欢坐定,又传了茶水点心。
“公公有话要说?”萧扬欢见茶水点心已经搁在几子上,福全还守在一旁,便道,“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有什么话便说,无需拘谨!”
白妈妈带着众人退了下来,福全公公一脸笑意的上前两步,垂手作揖道,“还未谢过公主替奴才找回侄子!”
萧扬欢秀美一挑,眼中带了笑意,“这也是缘分,正巧公公找的人,就在母妃的庄子上。您老去见过了,听闻那位公子,还是读人?”
福全公公点头,脸上感激之色越甚,“还要多谢太子妃收留那个孩子,还为奴才侄子娶了良妻!”
“公公错了!”萧扬欢抬手制止,“若是说收留,这是谢家一贯的行事之风。但娶妻,可不是母妃的意思,还是那庄头见你家的侄子好,才肯将自家姑娘出嫁。前几日庄头来报账,谷秋见了庄头,听说那姑娘怀孕了,不日就会生下孩子,可见公公是双喜临门!”
福全公公听后,脸上略见喜色,不过须臾间,神色又黯淡了,“正是因此,还要求一求公主。”
萧扬欢自然是知道福全公公所求为何,只是笑道,“若是寻常事情,允了公公即可,何须用上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