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久久在然乌镇呆了两天,房子的主人是一对年老的藏族夫妇,她听不太懂藏语,这个年纪的老人也不太会说普通话,好在他们了解她是要来暂住的。夫妻俩象征性收了她一百块钱,这是她出门以来住的最便宜的一次旅店,也是住得最安心的一次。
她觉得她离齐然这样近。
可是,她再没有梦见过他。
白天的时候她喜欢绕着这个小镇每个角落走走看看,像是重新经历一遍她没来得参与的童年。他问过很多人,回答都是一样的,老次加在三年前就已经搬走了,没有人知道去了哪里。
她想去那栋老房子里看一看,镇上的人见她经常在门前转悠,眼神开始怪异起来,有人忍不住前来询问她的来意,她尝试让他们帮她打开这间屋子,毫无意外遭到了拒绝,并严肃告诉她不要再打主意。
对于镇上的人来说,这里的东西绝不允许陌生人窥探,不论以前住的是谁。
她泄气回床上躺了一下午。
袁来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
“你手机怎么停机了?”
“是吗,我没注意。”她干笑,语气充满无辜。
“对啊,我出去给你充了一百块钱,不然老找不到你人。”
她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谢谢。她早就打算让它自动注销。
袁来在电话那头告诉她,她要结婚了,订在圣诞节,语气里有控制不住的喜悦。
“请柬发在你手机上,一定记得来啊。”
余久久拿着手机笑,祝福的话却哽在喉咙。
“路远已经把齐然的骨灰埋在佛山墓园里了,他亲自安排的手续。他没有亲人,什么时候回来了记得买束花去看看他。”容恩早上发了消息给她。
挂了电话后,她扯出一丝微笑,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好消息,她应该开心。
拉措夫妇给她端了一碗甜茶,示意她尝一尝,她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大口,很甜,带着茶的清香,很清爽的味道。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慈祥的拉措夫人在她对面坐下来,他们都感受到这个陌生女孩低落的情绪。
余久久在屋子里呆的时间不多,更多时候是让自己不停的活动起来,虽然没事可干,但她只要想她走过的地方或许也有齐然当年的足迹。
拉措是最好的倾听者,他们同在一个小镇生活,看着他长大,她想让然乌镇的人知道,齐然是很好很好的人,你们误会也伤害他很多年。
她自信,普姆说的那些事,他是无辜的。
她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和拉错夫妇说了他们的故事,以为很长,却发现三言两语之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拉措递给她一块手帕擦眼泪,上面绣着一个图腾,她不认识,但很郑重的接过来。
“他是个好孩子,格桑活佛把他接到循努巴雪桑珠林住了一段日子,每天跟着格桑活佛打坐念经,半年之后他就离开八宿了。老次加的人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还了上辈子的债,下辈子就平顺安康。活佛说人死亲人不要哭,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安安静静的走才能一路平顺。”拉措用不太熟捻的汉语安慰他。
格桑活佛永远在路上,这已经是最后一遍,从色达到拉萨一路讲经,最后在那里圆寂,你去找他,或许他会告诉你答案。
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掉下泪来,她红着眼眶把从北京带过来的普洱送给他们。她跟着齐然学过茶艺,算个半吊子。闲暇时两个人经常会在午后泡一杯提神解乏。她嘲笑他像个老年人生活,他总是笑着不说话
茶能静心养神,身处尘世的人,面对周围的妖魔鬼怪总需要平心静气,不听,不看,不计较。齐然做得很好。
第二天拉措便告诉她隔壁的桑珠正巧要去林芝,格桑活佛要在那里驻足一个月,可以顺便带上她,余久久自然是万分感谢。他说不收油钱,但还是劝她去八宿买票比较快,她表示身份证落了,补办恐怕来不及。最后坚持给了他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