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绯心可怜巴巴的拽着何向晚的衣袖,还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眼圈儿就红了:“我爹……不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何向晚吃了一惊。
“我……”绯心没说完话,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何向晚满头黑线,师父四十多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每日娇养着,生怕她受半点委屈。就连她说不愿意跟着她爹习武,何向晚的师父也是跑前跑后忙着给她“货比三家”,为她找了一个温和的师父。就这么小心翼翼的养大了,见不得半点波折。她这一路走来,亲爹失踪了,还遇到了那么多人的刺杀,这丫头怕是真的吓坏了。
抽抽噎噎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止住了哭。何向晚连着安慰带着询问,总算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半月前绯心生辰,她特地回来兮山看望无名道士,结果连人影子都没有见到。绯心一开始只当师兄们告诉她师父在她生辰前夜就失踪了是玩笑话,是准备着给她惊喜呢,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直道太阳下山也没见人回来。绯心这才慌了,连夜下山来找何向晚。
“来兮山上那么多弟子,你不让你师兄师姐们赶快找找,反而舍近求远来京城,你这不是耽误大事么?”何景玉忍不住数落她,这等大事,她怎么会这么分不清主次。
绯心带着浓浓的鼻音:“二师兄已经带着整座山的弟子在找了,里里外外都由他操持着。我本来也是跟着找的,可找了这许久也找不到。我就想起我爹说的,说如果遇到什么事,一定要来京城找师姐,一定要来,我才偷偷来的。”
何向晚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偷偷来?”
绯心重重的点点头:“二师兄说了,你才初来京城也有一大堆麻烦,师父我爹哪里毕竟有一百多号师兄弟盯着,先不要麻烦你。要是他知道我来找你,一定会很生气。”
“二师兄真的是……”何向晚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事,二师兄总会把她放在最安全,最不受牵连的地方,她也乐得被他保护在羽翼之下。只是这一次毕竟是师父失踪啊。
“师姐,你真的得回去,你可是来兮山下一任接班人啊,这个时候,只能是你回去主持大局了!”绯心拽着何向晚的袖子,焦急的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接班人?”何景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两人,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想象呢?
“绯心你先别担心,回去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凭师父的功夫,天底下又有几个人奈何的了他,说不定他是在哪里喝醉了迷了路,你放宽心,我一定把师父带回来。”何向晚半是安慰绯心,半是安慰自己。正因为师父武功高强,这才更值得担心,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劫走,必然是他所不防备的人。师父旧友众多,还有那么多弟子,究竟是谁,一时还真不一定说的准。
“姐,你又要走?”何景玉担忧的看着她,他虽然不知江湖事,但也清楚一派掌门失踪绝不是什么小事。何向晚再干练,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怎么能不让人担心呢。
何向晚点点头:“我去禀报一下爹娘,这就走。景玉,我不在的这些事件,帮我照料绯心?”
绯心摇头:“师姐,我要跟你一起去,我要回去找我爹……”
“你留在这里!”
“师姐……”
“待在这里!”何向晚突然发火了:“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清楚,现在师父丢了,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何向晚说着,抽出绯心的红绫把她绑住。
“景玉!看好她,等我走了一天之后再解开。她要是出了什么乱子,我唯你是问!”
何景玉从来没有见过何向晚真正发火,同绯心一样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震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虽然看绯心不对眼,但明白这不是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颇为郑重地应了一声:“是。”
何向晚辞别父母,并没有马上走。晚春的风有些冷,冲头这么一吹,把她吹冷静下来:师父最近几年很少出山了,除了参加一些武林大事以外,基本不怎么同外人往来。来兮山弟子众多,若是师父老友来访不可能没有弟子看到,何况来兮山地势陡峭,把那么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运下山基本没有可能。也就是说,劫持师父的人,很有可能是山中弟子,而且师父很有可能还在来兮山上。
所以呢,来兮山上一百多弟子,都有可能是凶手,甚至,凶手不止一个。凭她一人,难免不会因为主观臆断认错了人,或者根本抵挡不了他们的合围之势。还是要找一个帮手的,何向晚心想。
她抬头看了看孤零零的弯月,叹了口气。大哥二哥三哥是用不上的。何家所谓的武功,说好听一点一点是为了强健体魄,说直白一点就是为了哪天打起仗来要逃命的时候跑得比别人快一点。当初太爷爷规定何家子嗣必须去校场历练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其他人,偌大个京城,她也就只有晨曦郡主一个朋友,还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小姐,也是指望不上。她这个京城里的小姐,跟这座城的关联居然就只有这么一点了。反而,更像是一个外来人,一个客居在此的人。
何向晚微微失落,任马蹄踏在空荡荡的道路上发出笃笃的声响。她在思索可用的帮手,江湖上更不行了,偌大个江湖,她就是个笑话。或许那混世魔愿意帮她一帮,可她除了剑穗的事之外与他并没有其他交集,想要寻也没处寻去。
何向晚一一盘算自己认识的人,忽然一个姿容卓绝的身影在她眼前闪过,被她飞快地捕捉住了。“对啊!怎么忘了他呢。”何向晚的心情略微好了一点,只觉得月色都柔和了许多,不似刚刚那般清冷了。
那个人,虽然脾气臭了点,挑剔的多了点,嘴巴毒了点,骄傲自大一点,……,其实剩下都挺好的,为人仗义不说,还……还为人仗义。何向晚实在想不出再给他安排一个什么优点出来。大约,这一个优点也就够了。他应该会帮她的吧,何向晚想,毕竟,他说把她当朋友的。或许他,真的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根不会据她于千里之外的稻草。
成与不成,终归要试一试的。她利落的甩了一下马鞭,一改刚才颓丧的姿态,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