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佛堂中,门户紧闭。
房中垂着几道轻纱幔帐,无风自动。
蒲团上,俊秀白衣僧缓缓睁开双眼,双目中仿佛蕴藏着无数神光,其深邃处难以尽述。
但再看第二眼,又忽觉得没甚平常,好像不过是一个目光温和的僧人罢了。那些神秀灵韵,一下就不知被敛到何处去了。
“师傅,不必担心我。”
他缓缓开口,声音温润好听。
“说是这样说,但是我怎么能不担心你?若你真出点什么事,云浮寺偌大名头靠谁维护?难道靠我吗?”
在他对面,几道幔帐之外,一位老僧穿着珠光宝气的金色袈裟,吁叹一声,似是松了口气。
“您是一寺之主,就算弟子没事,不都要靠您吗?”白衣僧的语气倒是客气。
“呵呵。”老僧笑了两声。
这二人正是这一代云浮净土地位最高的两个僧人,寺中住持崇义禅师与其弟子容易禅师。
容易禅师,自然就是名满天下的白衣僧江容易。
而崇义禅师,就是他的师傅,相比之下反倒声名不显。以至于如今世人提及云浮寺,头一个想起的就是江容易,反倒不会想起寺中住持是谁。
事实上,崇义禅师的发迹还真就是靠弟子。
当初他在云浮寺的同辈里,没有任何突出之处,甚至还显得有些笨拙。
但他偏偏收了一个逆天的徒弟。
江容易的蹿升太快了,十几岁就成了云浮寺里最负盛名的和尚,满山香客九成九是冲他来的,巡回讲禅的信众是一些老僧的成千上万倍,修为的进境也是一日千里。
虽然彼时很多寺中老前辈都看不惯江容易,嘲讽他靠脸传佛。可气就气在,江容易实力也逆天,人家就是强得无可挑剔,谁也没办法。
这样的人,自然要受提拔。
可要提拔他,就得先提拔他的师傅,不然总不能叫徒弟踩在师傅头上。
想让江容易当个监院,那他师傅多少也得是个堂主;想让江容易当个堂主,那他师傅多少得是个班首;想让江容易当个班首,那他师傅多少得当个首座;想让江容易当个首座,那他师傅多少得当个长老;想让江容易当个长老,那他师傅多少得当个住持……
等等?
在成为住持的那一天,崇义禅师都懵了。
善了个哉的……
跟踏马做梦一样。
多年以后,有人询问崇义禅师当时的感受。崇义禅师尚且还有些激动,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
“还是相当有压力的,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我一个好好的监院,怎么就成了云浮寺住持了?莫名有种钦定的感觉,当时我就念了两句话……”
“徒弟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而前些日子,有两个见字辈的小弟子,偷偷跑去冥水谷采摘天材地宝,却有一个丢了性命。
另一个回来后,便上报了此事。
冥水谷毕竟凶险,寺中便没有派出其他长老,直接由江容易前往。
谁知他与那冥河中的凶物一番斗法,居然负伤归来。
这下崇义禅师可就有些慌了。
等了两天,终于等到江容易疗伤结束,赶紧跑来慰问下弟子。
……
“是弟子莽撞,让师傅担心了。”江容易又温声致歉道。
“本以为那水下不过是一些寻常鬼物,竟不料是个修行了不知多少年头的得道鬼仙。”
“鬼仙?”崇义禅师惊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