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庆城公主寿宴之后,陶家二小姐以多舌招尤奉旨掌掴了庆阳驸马族家姐妹,陶家与庆阳公主交恶之事不胫而走,作为陶府亲家的黄府自然不可能给庆阳公主下帖子,没想到恶客迎门,且领着公主府兵不待通报便直入马场,不可谓不嚣张。
赵广彦僵笑着与众人唱喏,他这位公主表姐跋扈惯了,就是他也不敢多加阻拦,只能看着她趾高气扬闯入,这哪里像是在给主家贺寿,分明是个抄家的土匪。黄家是皇商不假,但前面还有先祖皇帝赐的“贵”字,又曾有馨容大长公主下降,虽无子弟出仕,却还有个阁臣命的姑爷呢,旁人见了也只觉公主傲慢且做派粗野之极,没有半点皇室气度。
赵广彦苦笑着与黄嘉案解释道:“公主听说黄老爷子大寿,庆城公主都来拜寿,便也想来凑个热闹,又闻说你们在马场上击球,公主心急竟等不得通报了。”
黄嘉案只得呵呵笑着,道了句蓬荜生辉,将赵广彦领到马场上。
赵广彦见了武安侯,行了官场上属下拜见长官的大礼,华明澜微微点头就当做了回礼,旁人见了倒觉得赵广彦礼节周到,反不像承恩公府的人了,赵广彦交际广泛,马场中的这些豪门贵子竟结交半熟以上,他与众人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华明澜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这些品性各异的子弟与赵广彦皆能说上几句,心中暗暗记下,赵广彦非同小可,拾宝阁一事固然是陶姜推波助澜,这赵广彦怕也是顺水推舟。
许子扬有些别扭的和赵广彦互相道安,有点担忧的看向陶姜所在观台,庆阳公主会不会再难为她,黄嘉案一样的心思,便使人在旁看顾,若有不对立刻来禀报,在他们自家的地盘上,没道理还被恶客欺了。
不一时就又个小公公模样的奴才颠颠得过来,声音尖细:“庆阳公主请二公子也下场击鞠,公主说了咱们承恩公府的二公子是武状元,下手要有个轻重,都是连着筋骨的亲戚,别磕碰到了别人,不好收场。”
这场中又有谁和庆阳公主论起来是亲戚,只能是国舅爷华明澜了,众人脸色都有些尴尬,唯有当事人面无异色,赵广彦哈哈笑道:“还是公主表姐疼我,怕侯爷勇猛伤了我,又不肯落我的面子”说着将那传话的公公踢了个跟头道:“偏你这个没根儿的东西大了声喊出来,诚心不让你家小爷好过。”
那小公公被踢倒在地,帽子歪了,脸也脏了狼狈得紧,众人见状皆指着他哈哈大笑,便将这一节扯过不提。
许子扬愈加担忧,这庆阳公主竟是个不着五六的蛮横妇人,那陶姜可能全身而退?
这厢说那庆阳公主虽泼悍,可刚在陶姜手里吃了大亏,恨毒也只能徐徐图之,除了说两句酸话儿,倒也没再做什么下脸的事,她来后自然再置一桌,与庆城公主那桌围绕着些年轻的小姑娘们不同,她那一桌并无他人,另有两个小宫女提着暖炉在侧,还有布菜奉茶的宫女小心侍奉,架势摆的极足。
她撇了一眼庆城公主,很是不屑,自己都什么年岁了还找了一帮小姑娘作陪,自曝其短,且那些小丫头们都面生,都不是什么贵女,巴巴的招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庆城公主的装扮在她眼里更是碍眼的紧,堂堂公主合该披金挂玉,东海的鲛人珠拿来缀个鞋面也要看品相够不够圆润,哪里像她这般朴素,可偏偏还有人赞她华衣难衬的名士风流。
她端起茶来饮了一口,眉心微凝,不想这黄府里也有这样香茶,皇商豪富名不虚传,转而又恨恨想道,再有个“皇贵”二字也是商,下九流的东西,想让他们看在眼里就得捧着银子大把大把的孝敬上来!眼神一转就落在了陶姜身上,看那丫头片子没事儿人一般饮茶吃果子她就来气,再见她如墨如漆的秀发上碧玉镶南珠的头箍,几月不见容光更甚,青葱一样的年纪不着脂粉都透着鲜活殊丽,项上一圈八珍璎珞更是打眼,那本是前几日姜重病,黄老爷寻来金银玛瑙珍珠等八宝让巧匠做了璎珞,璀璨盛华意在保佑外孙女未来光明顺畅,果然一下子就被这眼皮浅的公主盯上了。
庆阳公主笑道:“这样观球多没意思,我们不如来押注吧,看中哪个队了就押一件首饰,那队若赢了,首饰奉还且还有盈头。”
如果输了,押上的首饰自然是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庆城公主微微一笑也说好,只又说了一句:“咱们怎么着都行,只是还有些小姑娘们,不拘荷包手串,哪怕是个香帕,只要没挂名也可押上去。”
那怎么行,庆阳公主第一个不愿意:“皇姐也太小看这些个小丫头了,没点儿家底的人能进这皇商贵府?尽都丢了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进去,那还有什么意思?”她侧头取下了一枝五凤挂珠大钗在手中把玩着,似笑非笑:“我可是要把这个押上去的,你们随意吧。”
众人都暗骂庆阳刁钻,有她这样比着,谁还能随便拿出个什么,少不得也只能把心爱之物奉上了。
这时就有人高唱着两个队伍的名头,红队自然是武安侯华明澜,黑队竟然是刚到的承恩公府的公子赵广彦打头,又有人捧着铺着红黑两色丝绸的大盘子进来,庆城公主将手上的九转白玉镯撸了下来,道:“不是我信武安侯,只是武安侯今日送我来的,我若不押他,他不管输赢都是要埋怨我的。”说着就将那镯子放在了红色丝绸盘子里,那镯子通体无杂色也非凡品。庆阳公主自然押了黑队,将那五凤大钗丢进黑绸盘中。
众位夫人各有偏颇,都押了心中属意的队伍。
轮到了陶姜姐妹,庄秀放了个红宝石戒指,陶琳取了珠花,陶瑜不想输了面子摘了点翠耳坠,就连陶琅虽不情愿到底也跟着长姐扔了个金手串到那黑绸盘子里去。
陶姜都要将手上的珍珠手链摆上去了,一直注意她的庆阳公主却发话了:“陶二姑娘忒小家子气,拿了寻常链子就想让咱们大宏的男儿厮杀竞技。”
陶姜看看盘子里的众物,她这珍珠手链虽不顶顶最好,但也不算寻常吧,怎的就小家子气了?
又听庆阳公主笑道:“我看你脖子里挂着的那物倒还好,拿出来勉强凑个脸面吧。”
勉强你公主府上下九族十亲的八辈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