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到了春末夏初时节,风渐渐燥热起来,春衫也显得有些厚重了。
“这次南楚上贡的凌霄缎触手温凉,用来做轻薄夏衫正合适。”午后的阳光一如既往地洒落在皇城里,未央宫中,赵晴若看着宫婢捧着的锦缎,侧身问一旁正在看的祁政。
“皇上看看用哪个颜色好?”
祁政听她唤自己,抬眸一看,刚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轻笑道:“朝云问朕做什么?还不是朝云选什么朕穿什么?”
夫妻多年,祁政如今有时对着她也会说一些顽皮话了。赵晴若佯装恼他,回过身去,不再问他而是自己选了几个颜色。祁政看她不理自己,嘴角含笑低下头继续看。
春风如旧人寻常,这细水长流的日子却又因远方的声音起了波澜。
赵晴若挑好了颜色,待要再细细看看料子,却见元顺脚步匆匆地进来了。他一进来,便朝着赵晴若跪了下来,神色似乎有些悲戚。
“怎么了?”祁政听见声响,但仍垂眼看,开口问道。
“禀皇上,云川来信,安国公病重不治,在半月前……去了。”
祁政闻言猛地抬起头来,还来不及细问,而是先看向了赵晴若。
殿里一时安静下来,却又不知是谁起了头,一干宫人纷纷跪下,齐声道:“请皇后娘娘节哀。”
赵晴若愣了良久,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凝到了手边的锦缎上。
“将着素色的留下吧。”
“朝云。”祁政放下走过来,到了人跟前却又不知该如何动作。其实赵峥病痛缠身已久,此番故去,倒也算不上突然。
他最后看着她道:“安国公一生为国,朕会下旨,以王室丧仪安葬。”
赵晴若抬眸看祁政,弯身行礼道:“妾身代父亲谢皇上。”大庆削藩之后赵峥却能得王室丧仪,祁政的安慰之意,赵晴若明白。
但是面对着这满屋子人说的“节哀”,面对着祁政的安慰,赵晴若却不觉得自己心中有什么悲伤。
那个和她远了一辈子的父亲如今就这么去了,赵晴若心中杂乱的情绪翻涌,感慨、无措、懵然,却没有凝结成一股悲伤。
只是眼角还是有几滴泪,不知为何而落。
……
待到夏荷开始枯落,雨打残荷时,赵晴若才见到了回朝的赵辰。
赵峥故去,赵辰虽还在孝期,却为了朝政必须回朝面圣,重整军队接任国公一位。
此时的他,已经是安国公了。而此番见过,明日他便要回南域,就在那儿,用余生镇守一方。
“臣方才在前殿见到了太子公主还有二皇子。”兄妹二人对视良久,赵辰才第一个开了口。
“他们都是好孩子。”偏殿没有旁人,赵辰也不在拘那些礼数了,“只是不知道我这个舅舅。还有没有机会带他们骑马了。”
离别,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
赵晴若眼眶微红,勉强着笑道:“哥哥已经教会了昭儿和溪和骑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