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伤心,痛苦,恨不得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她怎么会和他闹到这个地步?
哭着哭着睡着了。
一会儿梦见和宇泰在洛阳,两人手牵着手细说情话,宽阔的铜驼街笔直的直上蓝天。
一会儿梦见宇泰怒气冲冲对着她吼:“你给我滚!”
一会儿又梦见当年只身逃往长安的那条路。弯弯曲曲,怎么也看不到尽头。
又哭着醒来。
醒来时,万籁俱寂,月上柳梢。枕上又冷又湿。
……
第二天正午,宫里来了一辆马车,一队侍卫,和一个黄门,奉皇后令,宣冯翊公主进宫陪侍。
冉盈哭哭睡睡一整晚,这时正昏昏沉沉。可纵然心情再坏,皇后召见,冉盈还是不得不去。
她梳洗停当,穿了一身杂裾垂绡服,挽了灵蛇髻,乘着马车进宫去了。
刚到御花园就听见乙弗氏和一众女眷的谈笑声从那边的八角亭中传过来。
冉盈走过去,见乙弗皇后朝南坐在亭子里,两边下首各坐着两个妙龄少女,都装扮华丽,绮年玉貌。簇拥在皇后身边,一个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乙弗氏见到冉盈非常高兴,对着她连连招手:“冯翊来了,快来,你坐到我身边来!”
冉盈到了乙弗氏身侧落座,乙弗氏又将那几个妙龄女孩一一介绍给她认识。原来都是宗亲和重臣家的女孩。
乙弗氏说:“快要到年节了,天气寒冷,万物凋敝。我一个人在宫里颇为无趣,便将你们找来陪我聊聊天。正好,冯翊是新入宫的,也带你们认识认识。”
几个女孩都乖巧地娇声唤着“冯翊阿姊”,那半低的脸上却挂着不屑。
这个什么冯翊公主根本一点元氏的血统都没有,只是靠着救了皇后才被册为公主。听说原本不过是独孤骠骑家的家奴。
也配和她们这些真正的高门女子平起平坐?
冉盈无暇感受对面投射来的眼神。她今天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御花园里。
她敷衍应和了一番,便将目光投向外面,呆呆地看着园中萧瑟的景象。
夏日里葱翠繁茂的乔木都光秃秃的,一簇一簇的灌木也都落尽了叶子,瘦枝嶙峋。
鹿苑里的那几只梅花鹿倒是膘肥体壮,似是秋天时养得极好。
乙弗皇后见她这样,问:“冯翊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可是有心事?”
冉盈一下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下,说:“天冷,犯困。”
乙弗皇后笑道:“等会儿就不犯困了。”
冉盈正狐疑什么叫等会儿就不犯困了,一个黄门来报:“皇后殿下,卫将军、右光禄大夫、美阳伯苏绰到。”
冉盈一愣,苏绰怎么来了?
皇后说:“让他过来。”
说着附在冉盈耳边轻声说:“苏绰的祖父素有功于国家,天子很敬重他。苏绰这孩子,过了年就满十八了,他祖父心急,前几日拜托天子在宗室和大臣中为苏绰物色一个合适的女孩。天子呢便将这事交给了我。”说着,她看向座下的几个女孩,又说:“我邀请了这几个女孩入宫游园,也让苏绰过来看看,是否有合意的。这事儿,你也帮我参谋参谋。”
冉盈轻声说:“若是真有看对眼的,我有什么好参谋的。”
说话间,身穿着锦袍的苏绰就脚步沉稳地过来了。
他的目光刚投射过来,便落到了冉盈的身上,目光十分诧异。
可这样的场合他不能上前过问,便向皇后问了安,在黄门的指引下入了座。
苏绰有些不安,一直悄悄地拿眼睛去看皇后身边的冉盈。
他来这里之前刚从柱国府出来,虽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他明显觉得宇泰身上有股子说不出的戾气,也不知是不是和之前被元烈行刺有关。
现在见了冉盈,竟觉得她也十分憔悴,从昔日里英气勃勃的样子大不相同。
细细一看,那双眼睛还有些浮肿,不知是哭过,还是昨晚没睡好。
那日宇泰的话振聋发聩,言犹在耳:阿盈是茫茫苦海中唯一的明灯。
可眼下来看,这盏明灯怎么一副将要熄灭的样子啊。
苏绰不敢乱想,这两人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想不出除了柱国,还有谁能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冉盈如此失魂落魄一脸无助。
难道在为婚事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