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厮杀声不断。
多日在沙城游走,肃千秋也算是清楚了这里的形势。
冬月十三夜,西戎军再袭,来势凶猛,将要破城。
陈遇脸上抹着血迹,目光坚毅凶狠,“殿下,殊死一战,成则守住,不成则身死,你还是快快撤回去为好。”
相里贡看着陈遇道,“将军犹在,我岂能偷生?你我六年有过同样的境遇,当时未走,今日也不会走。”
孟卿,肃千秋,江恪与相里贡,陈遇还有几个副将一同守在北城楼上。
一军由西门出去,一军由东门出去包抄杀敌,正门防守火力。
一切都与六年前的那场战役相同,只是今夜还未祭出最后的那把刀。
六年前……
金堂城将破,此城一破,敌军将势如破竹直抵京都。
“殿下,死守是最后的法子了,如若不成,众人身死疆场,亦无憾。”陈遇垂首握刀,心绪低迷。
相里贡看了看四周的残象,忽然开口说,“还有一法子,将军愿不愿意听?”
陈遇的眼里瞬时就起光,“殿下请讲。”
“挑出五百人,直接冲出去为饵,两军自侧门而出,围而歼之。”
陈遇犹豫了,此法凶险,且有伤士心。
“殿下……此法可行?是否胜券在握?”
“没有,姑且一试。”相里贡抬手指了指沙盘,“天下安否皆看金堂,金堂失则天下失,金堂存才能守得住江山。”
“可是这样未免太过冒险,如若我等死守,再死撑几日,或许能等到援军,这也并不是个死局!”
“将军,你如何能断定援军能至?三军皆在你我手中,要等援军,至少要等到十天以后。”
相里贡顿了顿又说,“将军不拼一把?任由他人夺城吗?任由西戎夺走天下?以将军的血性,应该试试才对。”
陈遇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姑且一试。”
……
现下沙城尚能防守得住,但是境况也并不很好。
肃千秋等在后头,一言不发,江恪同她一样,只是站着。
她是第一次来沙场,第一次瞧着这样近的杀戮,血腥气直冲云霄,她红着眼站着,眸子里也闪过些杀意。
这样的修罗场,她于六年前见过。
这样浓重到让人恶心的血腥味,她亦在六年前嗅到过。
她也是从修罗场里滚出来的人,她也见过血雨腥风。
不是在沙场上的血雨腥风,而是在政权更迭里的残杀,为了争夺权势的报复。
肃千秋瞪着相里贡的背影,手指紧紧捏着匕首,指节都已泛青而不自知。
她想杀了他,这个心思越发让她疯狂。